艰难复健……！忍不住摸鱼的手啊！大哭.jpg
（前面的部分见归档）
20.
你是谁？
孩子们在学校的运动场上奔跑，他无疑是其中最显眼的一个，他比任何人都更快、更敏捷。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的其他孩子们发出了欢呼声：“Barnes! Barnes是最棒的！”他被人群推着走开，但他忍不住环视四周，在人群里去寻找那个瘦小男孩的身影。他没有看到，他需要看到那男孩，那个瘦弱、矮小、却从不退缩的——
他走在盟军的驻地里。像是黑夜即将过去，拂晓就快来临。突击队的成员在身边鱼贯地走过，他们的夹克上有火药的气味渐渐散去。盟军已经获取了关键性的情报，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红骷髅的计划就将被颠覆。他们不会失败，因为率领他们的是创造奇迹的那个人，伟大的、勇往直前的——
黑暗的地下室。他的右手臂发出金属运作的声音，电流像无法逃避噩梦穿透每一根神经，他尖叫、嘶吼、像狗一样乞求结束。那个小个子的瑞士人在阴暗的灯光下露出油腻的笑容，像是撒旦的信徒看到黑暗之光。不知名的药物一再地注入身体，他的知觉从痛苦变成麻木，肌肉服从大脑，大脑服从指令，他要一个任务，他只要一个任务，他唯一的目的是要去杀掉那个妨碍九头蛇的人，那个英雄，复仇者的代表，拿着代表公义的盾牌，身上有星星在闪耀。他要去杀掉——
记忆像无尽的洪流一样涌进他的躯壳。不仅仅是大脑，血管、肌肉乃至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末梢都如同被咆哮的洪水冲刷着。它们融汇在一起，像是要把这个人溺死在其中一样地包围着他，撞击他最后的意识，他眼前浮现起不知真假的幻象，纳粹的军队踏过儿时的街道，欧洲的森林上空浮起巨型飞艇，闪电像无边的刀剑一般劈开布鲁克林，黑暗从每个人脚下蔓延到无穷无尽……痛苦、折难、战斗、鲜血，他在飞驰的列车上，列车冲向黝黑的隧道，铁轨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崩塌，怪物哭嚎着想要回到故乡，神秘的绿光宛如魔法那样爆炸——光线刺进眼球，他下坠，不断下坠，在冰天雪地里，在黑暗的纽约地下——
他需要有人抓住他。
他需要SteveRogers。
他在照亮整个地下空间的绿光里睁开眼睛，脑中有如焰火照亮夜空。他必须去见Steve Rogers，因为他是Bucky Barnes，是美国队长的搭档、部下、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不得不去面对美国队长，因为他是冬兵，是九头蛇的兵器、财产、以消灭任何阻碍为任务的杀手。
他是——
那东西果不其然地爆炸了。
Clint手臂发麻。他单手吊在岩壁上，爆炸毁坏了列车和轨道，而冬兵在爆炸的前一秒把他从最危险的距离扔了出来。他在震动中勉强找到自己身上藏着的那把十字弩，射出铆钉将自己固定在岩壁上，否则现在已经摔成肉块。刺眼的绿光让他想起Loki,他发出沉重的呻吟，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重量。
爆炸的烟尘还没有散去，即使是鹰眼也看不清下方的情况。粉尘和烟雾让他不得不憋住呼吸，然而这样会导致体力消耗得更快。于是他只好放弃悬挂的姿态，伸手摸着岩壁上突出的石块，像攀岩一样慢慢下降。
谢天谢地他在坠落前捡到一支手电，勉强能用。他下降到地面，这里距离矿道顶大概有几十米高，刚才的爆炸彻底毁了那段废弃的轨道，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还没有开发，只是在地下深处挖出来的广阔空洞。绿光已经没有了，但烟尘仍旧肆虐，Clint把衣领拉高挡住口鼻，摸了摸枪还在，于是打开手电，握着枪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他不知道这黑暗中还会出现什么。
地面仍旧是开发中的状态，高低不平，他慢慢地挪动步伐，连呼吸也尽量不发出声音。爆炸之后耳鼓依然在弹跳般的疼痛，耳朵里有眩晕的声响，但还不至于影响他的行动——Clint是专业的，过去也曾经多次有过类似的经历，听力早就受损了，再糟糕一点也无所谓。
比起耳朵，更重要的是眼前。
冬兵——或者Bucky——管他呢，谁都好。总之那个士兵将他从最近的距离扯开了，然后将即将爆炸的怪物推下列车。他们一起从空中跌落。如果Clint说冬兵平安无事那一定是骗人的，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非常笃定那个士兵绝不会因为这种爆炸而死的。他一定活着，就在这地下某处。Clint其实很不确定，在那样的爆炸之后，他要面对的是可以交流的士兵，还是像那个怪物一样失去心智的机器。然而他不可能就此罢手，他们一同前来，当然也要一同离去。
鹰之眼再次集中了注意力。
他感到自己并没有走太久。然后他听到了呼吸声。
那是毫无掩饰的、沉重的呼吸。不像是人过于疲倦的呼吸，那声音像是野兽：在非洲的草丛里低伏着身体，无声地移动，磨着尖牙和利爪，下一秒就要撕咬猎物的那种野兽。虽然埋伏的野兽并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呼吸，但那一瞬间Clint竟然只能想到这个。也许他回去应该多看看Discovery频道，如果他还有机会回去的话。
他慢慢地将枪和手电指向同样的方向。
在手电微弱的光下，野兽般的杀手露出了面目。
“……Bucky？”他尝试着喊。
有那么一小会儿，Clint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此刻是否能听懂他说话。冬兵半蹲着，单膝跪地，夹克的袖子已经完全被爆炸撕毁了，露出金属的手臂支撑在地面。凌乱的头发覆盖了他的大半张面孔，但Clint仍能看到一部分他的表情：紧咬着牙齿，口中有少许白沫，额头上有流血的伤口，眼神呆滞——如果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别值得说的征兆，那些淋在他脸上和身上的荧光绿色的粘液大概足以把警戒程度提高两个等级了。
Bucky——又或者是冬兵——从口中发出低沉的shenyin。Clint不敢贸然靠近，但至少他现在可以确认对方性命无恙。但他还必须确认另一件事。
“……你……是Bucky？还是冬兵？还是别的什么混账玩意儿？”鹰眼轻声说。他看着那些不祥的粘液，它们肯定是怪物爆炸的时候喷溅到冬兵身上的，那东西是纯能量，是从Loki的权杖里提取出来的东西。Clint眼里闪过一丝阴影，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危险的权杖不可能有什么好事。
那些能量到底对冬兵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他尝试着走近半步，“Bucky?你怎么样？能看到我吗？”
冬兵随着他的声音抬起头，口中的支吾也停止了，Clint希望这是一个好征兆。
“你能说话吗？能认出我吗？ClintBarton？”他顿了顿，抿了一下嘴唇，“你还记得Steve rogers吗？”
那个名字像是什么暗号一样打开了某种开关——冬兵猛地从地上跃起，铁臂飞速运转，一把将Clint压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完全睁大了，像是呢喃一样念着那个名字。他先是低声念了几次，然后提高了声调大喊出来。
杀掉！杀掉！杀掉！——任务！任务！任务！
Clint挣扎着用枪柄猛击冬兵的头部，将后者推开，手电滚落到一边。仅有的光线里他看到冬兵的眼球像是弹珠一样在眼睛里转动，像是搜索猎物又像是逃避追捕，那模样几近可怜，让他想起刚刚回到神盾、被关在禁闭室的自己——
“Bucky！”他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抓住你自己！别让它控制你！！”
“谁他妈是Bucky?!”冬兵咆哮着。
Clint听到金属手臂运作的机械声，他知道又一次攻击要来了，他已经又累又痛，很可能躲不开下一次了。但是若是他不能让冬兵恢复意识，他们俩都会死在暗无天日的深坑里。
鹰眼深吸一口气，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然而在冬兵攻击之前，另一次爆炸打断了他们。
岩壁塌了。
有什么东西，从岩壁的另一侧攻击，让它在杀手和特工面前崩塌了。
紧接着，火箭般的身影脱离爆炸的烟尘，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滑翔而来。Tony Stark闪亮的盔甲像是流星划开黑暗，为紧绷的战局添上一抹明亮的色彩。
如果他没有冲进来就直接把Clint撞飞就更好了。
Clint忍住下巴的剧痛，发现自己浮在半空——Stark把他拎到了半空中，钢铁侠的声音从盔甲面罩后面传来。
“又见面了，莱格拉斯，真巧啊你也在啊！——你希望我这样说吗？”即使看不到脸，Clint也能想象Tony的表情，瞪大眼睛充满公牛般的怒意，“你应该感谢Jarvis找到你，你应该跪在地上亲吻他的鞋子请求原谅，没有鞋子你可以亲他的服务器底盘。”
Clint努力不问服务器为什么会有底盘。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哪怕摔下去也无所谓——冬兵的状况不稳定，他很危险，需要有人能控制他但又不能把他搞残。Clint没有时间对Tony说更详细的原委了，他必须先脱离钢铁侠的钳制——
但是在他挣脱之前，有人已经比他先一步对上了冬兵。
Steve Rogers，伟大的美国队长，自由精神的化身，手执盾牌从岩壁的缺口里现身。他穿的只是普通的夹克，看来Tony没给他换制服的时间。他显然是冲着冬兵来的，而冬兵也发现了他。
猎鹰紧随Steves其后出现。
冬兵的机械臂急速地运转起来，电流声滋滋滋滋地响。
Clint拼命挣扎想让Tony把他放下去，但是钢铁侠的稳定性不是一般的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国队长走向Bucky。
冬兵的眼睛凝固在那个人身上。
这是当然的。他从波托马可河活下来，从华盛顿到纽约，从破公寓到复仇者大厦，和那个混账神盾特工打架斗殴似的搞在一起——都是为了见到面前这个人。史密尼森博物馆的宣传单已经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心里都像印刷过那样清晰：美国队长和他的朋友Bucky。
就是面前这个拿着盾的人。曾经是他要杀死的人。是第一个用Bucky的名字呼唤他的人。是和他战斗、但又无法舍弃他的人。
“Bucky！不要攻击，暂时，住手……我知道你在波托马可河里救了我，我相信你还有一部分，是我认识的那个Bucky……你是我的朋友。”Steve慢慢移动了两步，看到冬兵没有动，似乎只是想劝说他，但出于警惕，他仍旧拿着盾牌。
现在他知道那是SteveRogers，是他的朋友，他们一起在布鲁克林脏乱的街区里长大，在欧洲的战场上与德国军队战斗，他曾经无数次用枪掩护了美国队长的冲锋，直到他们在最后一次面对红骷髅的战役之前，直到他们在雪中的列车上永远失去对方。
即使过去了70年，现在的Steve依然是和当时一样的表情，警觉、惊诧、一丝不苟而又充满痛楚。
冬兵感到疼痛，仿佛洗脑的电流再一次穿过他的神经，但这一次他可以控制——那种疼痛不是因为洗脑，而是突然之间被涌入的信息刺激到大脑深处——不知是因为爆炸还是那种能量的影响，当Steve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如果说在史密尼森博物馆看到的事实像一页无关痛痒的信息，现在他所经受的就是一场自我意识的彻底回归和重建——属于Bucky Barnes的人格，像自动生成的代码一样沿着他的神经系统涌入全身。
在布鲁克林、在欧洲战场、在丛林、在雪山、在火车、在华盛顿、在天空母舰上——
那些记忆——关于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做的所有的一切——
他从纳粹手中拯救大陆，他为九头蛇杀人。
他是Bucky，但同时也是冬兵。
仿佛忘记了身处黑暗的地底，仿佛视线里只有面前的执盾者，他的嘴唇颤抖着，轻声说。
“STEVE。”
Tony吹了一声口哨，而Clint长吁一口气。
Steve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心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斩断了一样。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放下盾牌，用忧伤的蓝眼睛注视着他的朋友。至少，他念出来的名字并没有错。而且是名字。
Steve脚尖挪动，想要继续靠近冬兵。
“Bucky, 你得跟我一起，我的朋友能治疗你。你需要……很多很多治疗。”
他尝试着伸出手，温暖的掌心向上展开。
“你得到我这里来。”
“不。”
黑发的朋友突然抬头否定了美国队长。后者吃了一大惊，但Bucky语气坚决。
“还不行。Steve。我想起来了。但还不行。”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无话可说，有似乎有千言万语，他的牙齿几乎要咬住下嘴唇，但最终只是再一次说：“现在还不行。”
说完冬兵像豹子一样转身，冲向身后——那里正好是高架的铁柱，用于支撑列车的轨道。刚才的爆炸破坏了立车，但支撑的柱子尚且没有收到很大的波及，现在它们不得不被波及了。
他一拳砸向已经摇摇欲坠的高架。
没来得及阻止他的Steve在他身后发出惊呼：“Bucky——！！”
那个生意击打在他的耳膜上，就像能量爆炸一样轰击着他的身体。但是他已经下了决心。现在不行，他还有不得不亲自去确认的事情。
他说，抱歉，Steve。
Steve确信他看到了真切的歉意，那是冬兵——那是冷血的杀手不会流露的表情。
高大的钢架结构轨道像陨石一样砸向地面，所有人都不得不先行躲避。
混乱过后，浮在空中的Tony第一个看清了状况，他首先确保所有人安全——队长举着盾牌保护自己，猎鹰也在星盾庇护之下，鹰眼这个混账在自己手上，Natasha在飞船里待命——
除了他们要找的人。
冬兵再一次消失在他们眼前。
tbc.
冬兵和队长相认的部分已经有很多文写得非常详细了，所以这里并没有花太多功夫……重点还是想写洗脑组的交流。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就能完结啦！……当然时间也没什么剩啦……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