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ID诺克斯或者Nox。
老年人。资深手癌。常驻北极,口味清奇。
随时爬墙,随缘回坑。非常乱,且非常懒。

[Fate/ stay night][双弓]Requiem for a Dream 9.

9.

故事的开始趋于麻木。

墓地最中心的石碑上刻着不吉的纹章,显然不是为了祭奠死去的生命。其实自从部队驻扎在此之后,死亡的人数并不多,但这个岛屿作为梅茨格的研究场所已经很久,在实验中死亡的尸体都埋在这个地方。这个岛曾经是被艾因兹贝伦废弃的工房,自然也有灵脉汇集,墓地不过是其中一处罢了,那石碑上的纹章大约正是为了标记而刻下的。

因此,这里也是发动某些魔术的绝佳场所。

菲塞勒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机械地把导师交付的灯盏安放在石碑之上,那里有一个圆形刻印,刚好能卡主灯盏的基座。瞬间灯盏中燃烧的诡异火焰膨胀了起来,水晶的罩子炸成碎片,火焰仿佛有生命似的变换着形态,突然像流水一般顺着石碑汩汩地淌下,贪婪地渗入脚下的浮土。

就像被炮弹撞了头一样,正常思维的能力在一瞬间撞进他的大脑。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考虑了。

地面震动了起来。仿佛有人用无形的铁锤在地下用力敲击着,有一种力量将要破土而出。

那些还不算坚硬的泥土显然是抵挡不住什么的。

菲塞勒感到脑中一片空白。这是导师的某个魔术——某种药剂——产生的作用,而这个效果是由他带来并引发的。他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感到了从脚下迅速蔓延到心口的恐惧。

是什么样的药剂需要在墓地来产生作用?那会是……什么作用呢?

导师在做的究竟是什么的研究?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必须在墓地进行。

一支腐烂的枯手好像生长的植物似的扒出地面,乌黑的指甲抠紧被药剂渗透的泥土,枯朽的皮肤龟裂溃烂,筋骨的裂口污浊不堪。紧接着,更多的腐朽的肢体从地下探了出来。

刚刚恢复理智的学徒像是被电击了似的狂跳起来,开始逃命。

 

刚刚巡视完毕的克瑞格上尉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严苛的时刻,因此指挥官最好还是能留在安全的、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他一边听着下属汇报新的伤亡人数——没有增加太多,这很好——一边把目光移向住上那盏灯。灯并没有任何电源或者燃料,但却持续不断地,发出淡紫色的荧光,水晶罩子中心的火焰仿佛有生命一样跳跃着,妖冶不已。

一想到这东西是某个可疑人物的赠礼,上尉觉得那些火焰更难看了。但他并不知道让那奇妙的火焰熄灭的办法。而且今晚,火焰的颜色格外妖艳。

上尉长叹一声。他感觉非常糟糕,就好像一定会有什么不吉的恶事,注定要在今夜里发生。

 

掐着自己外套的手指渐渐放松开来。人造人放松了对英灵的钳制或者说搂抱,喘息里依然带着啜泣的尾音。

身为失败品却被赋予了意外的能力,通过触碰感知梦境这种事情并不愉快,因为一旦接触便无法抵抗,所有对方的记忆和感情都会像洪水一样冲刷自身意识,像疯长的荆棘一样扼死自己。

人造人直视着眼前的杀手,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它微微地喘着,接触还没有停止,梦境还未能散去。

无尽的、巨大的、无法抗衡的绝望。

它还记得那之前,另一位英灵的梦。

有如同世界一样庞大的梦想,就有如同世界一样庞大的绝望。

它无法想象面前的英灵是如何杀死每一个被指定的目标,每一次成功的死亡都是对他存在的嘲讽,然而对方依然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脸上除了一丝疑惑之外再没有任何迹象。

他平静地说,到床下面去,好好躲起来,不要看。

然后他从虚空里抽出黑白双刃,干脆利落地斩下即将抓住泥人的一排干枯的手指。

同时将人造人一把推进床下。

空气变得诡异,奇怪的气味充满了房间,在几不可见的淡紫色的薄雾里,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尸体一样的人们纷纷站起来,全身的肌肉像充气一样隆起,一些人的胸腔或者手臂因为过分膨胀而炸裂开了,伤口喷出腐朽的脓浆和血液,腥臭的味道比坟墓更恶劣。

别出来,Homunculus。

英灵说着站起身,带着一丝愉快的笑容开始继续执行他的工作。

彼此都是工具,同情是无用的施舍,何况杀这种东西从来不用手软。

 

在向别墅行进的路上,金色之王遭遇了今夜的第一头丧尸。

一柄长枪穿透怪物的头颅和咽喉,以锐利的角度将它钉在地上,丧尸破碎的身体和口中迸出大量紫色脓血,英灵厌恶地挥手,长枪消失在空气里。带路的士兵在他身后两腿发颤,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用的杂种。”吉尔加美修看都不看身后瘫倒的士兵,只是望向他们前方,更多蹒跚而行的影子出现的方向。

“这种低劣的把戏,不可能是刚才那个家伙所为。”王自顾自地分析着,他已经判定沾污了王的敌人——其身份必定为英灵,而有能力迅速将那些杂种杀尽并且威胁到英雄王本身的英灵,根本不需要采取这种下作的方式。这个岛上还有着各种心怀鬼胎的阴谋者,出于各种自私的原因,试图在这场混乱中获取渔翁之利。

竟然敢窥伺英雄王的财宝,凡人果然都是些无药可救的愚蠢之物。

在战斗中给他带来羞耻的敌人固然令人恼怒,但妄想欺骗最古之王,并且由此获取私利的卑鄙者,更要领受到王的制裁。吉尔加美修这么想着便愠怒起来,于是他从无一物的空间里召唤出了巨大的金色之门。

这些肮脏的东西不配进入王的视线。

王之财宝发动的同时,丧尸们扭曲而撕裂的哀嚎盖过了士兵瓦格纳的惊叫。

数分钟之后,地上就只剩下了无数乌黑残碎的尸体,紫黑色的血浆覆盖土壤,断裂的残肢和合不拢的口腔。但是在那一大片死亡的物体中,有一个活物抱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王的兵器在他周围如同牢狱一般插成一个圈,而囹圄中的人类并没有受到丧尸或者兵器本身带来的任何伤害——所有的宝具原型的持有者,英雄王对自己的任何所有物都了如指掌命令自如。

他踏着仅存的干净的地面,从尸体中穿行而过,走向颤抖的活人,脏污的血迹丝毫没有沾染他的盔甲。一般的凡人自然无法得到王的恩典,而此时留下性命的,自然也是王有意为之——但是对被救者本人而言,不过是多活片刻罢了。

被王的恩赦救下的凡人因为过于恐惧,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王已经站在他面前。

“抬头。”

一张布满血痕和泪痕的脸从战栗的双手中扬了起来。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咬得发白。

“魔术师。”英雄王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回答本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

依然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魔术师学徒菲塞勒硬着脖颈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最古之王有着凡人无法企及的超直感和洞察力。对此刻的菲塞勒来说,谎言和欺瞒都无异于自杀。

他只能原原本本地将导师交代的命令,包括那之后产生的效果都讲述出来——连水晶球侦测到的结果,导师诡异的态度,甚至连他们跟随人类的军队活动的初衷,伪造圣杯的运作机制,都一点不漏地告知了英雄王。

最古之王若有所思地聆听着。

“杂种。”他在对方结束了之后接口,几乎不留下思考的余地,“是你用的伎俩,导致了这些肮脏的死物出现。”

这是个陈述而非提问,因此学徒只能用力咬着嘴唇表示默认。

“那么回答本王,你这样做是想要获得什么?”

这一次是真正的质问,然而菲塞勒却没有回答。他张着口,但发不出声音。他发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记忆非常清晰,他能回忆起自己从城堡离开来到墓地的全过程,包括药剂如何产生作用和结果——每一个步骤都了然于心,每一个动作都历历在目。

但他想不起原因。在从城堡离开之前,与导师的谈话,那里本该是此行的起因和目的所在,然而他能记得他和导师的每一句对白,却丝毫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药剂唤醒沉睡的尸体。

脑中有如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所以你不知道。”英雄王说。

“就算你实施了刚才的把戏制造了这些会行动的死人,但你根本不知道理由,正如你不知道你被他人操纵,”他轻轻地吸了一下,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正如你不知道你身上沾满了那些药剂的臭味——城堡里到处弥漫的味道,那个魔术师控制他人的把戏。”

结论有如闪电一般击中了学徒的信念。

修普诺斯对人类而言无色无味,但英灵的感知力显然不在可控范围之内。英雄王所说的事实无非是让他顿悟到自己为什么不知道理由——原来从一开始自己便被催眠的药剂蛊惑了心智。他无法回忆起为何要发动魔术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原本就没有理由,只是被药剂所控制的大脑对身体下达了无条件的命令。这种情况并非首次,情况的相似导致他无法不想起更早,更久远的事件,那时候他还在时计塔,他一无所知,他是为什么要从最高学府偷走那古老的蛇蜕呢——

修普诺斯的效果是完美的,如果药剂师不解开药效,被催眠者将会永远地沉浸在命令的暗示中。

真相如同沉重的铁锤击中身体和神经。

自己所相信和接受的世界由欺瞒和谎言构筑,并且在长久的时间里令人为之坚定,然而它们终将崩塌。

菲塞勒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呕吐起来。

 

最古之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无悲悯,也无苛责。

“别装了,你若不是早就心存怀疑,又怎么会私下藏着同样的药剂。”王踢了一脚再次蜷缩成一团的学徒的身体,挥手从空间里打开王财之门。

“你想要知道真相的话,本王倒是可以开恩送你一程,不过真相未必让你满意,哈哈……”

金色的宝库之门似乎前所未有地扩张,从虚空里出现了巨大的飞船——维摩那,光辉之舟,黄金和祖母绿宝石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在黑夜的宁静里悄然降临。

王一把拎起学徒,像甩铁饼一样扔上辉舟。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依然坐倒在地上的、已经完全懵掉的士兵。

“你。”王不懂声色地下了命令,“你的意义已经结束了。想死的话,就继续呆在这个岛上吧。不过对你们这样的杂种来说,能够瞻仰本王的英姿,倒是一生难得的盛景……”

辉舟渐渐升起,气流飞旋。菲塞勒狠狠地喘着气,伏在船上艰难抬头。

“英雄王,你想干什么?”信念的崩坏让他的理智多少失去了支撑,面对英灵的恐惧感也随之下降,甚至直面高傲的王者也不再颤抖,言语中尚存逻辑,然而音调依然迟钝如同机械。

英雄王身后血红的披风在空中翻飞出混乱的圆弧。

“——前去讨伐王的敌人。”他远方树林中高耸的城堡的塔尖,瞳孔的光色优美残忍。

“但在那之前,本王要先处决胆敢欺瞒王的虚妄者。”

 

风吹起窗帘的时候多少遮盖了铺满地面的紫色的血浆。

英灵干脆利落地将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劈开,闪身避开喷出的污血。不大的房间里现在已经被七零八落的尸体堵满,空气中的恶臭让人窒息。

可惜他们并不会因此而真正窒息,不管是英灵还是人造人——

床下面是空的。刚刚被他丢下的人造人并不在那里。

他楞了一瞬间。作为擅长远距离狙击的英灵,他拥有绝对超越人类的视力,若是刚才人造人想要混在丧尸中逃走,现在大概已经被自己切成了碎块——但这是不存在的前提,因为他绝对不会看错人而下杀手。人造人刚刚醒来,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应该不会走远。何况外面很可能也像这房间里一样,充满了丧尸,以泥人那种孱弱的脚力,根本无法独自逃走。

如果不是逃走呢?

门外是寂静的长廊。

这边是病室,比城堡的其他地方打扫得还要干净些,但尽管如此依然布满灰尘。然而现在那灰尘上有长长的痕迹,仿佛有人拖着沉重的麻袋从那里经过。

真是个不好的线索。他握着双刀向走廊深处奔去。

拯救是个并无太大用处的行为,即使作为人造人也是残次品,即使放在爱因兹贝伦多半也逃不开被回炉销毁的结果,何况本就是为了特殊的目的而造。无法满足主人即代表着存在意义不被认可。以那个叛徒的手法根本无法保证人造人的存在持续到多久。它消亡的时候甚至也许都感觉不到痛苦。

毫无意义。

那孩子身材矮小纤瘦,虽然有着美丽的外表却饱含荒芜的眼神,嘴唇干燥犹如枯竭的河床。它既不奢望生存也不畏惧死亡,宽大的袍子遮住双腿上被侵犯的伤痕。它承受他人的梦境,也承受他人的欲望。它是为人所用的精致的工具。

仅仅是精致的工具。

英灵面无表情地击碎一扇破烂的门板,在飞舞的木屑之后,绑匪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泥人因为窒息而面色青紫,连抬手的动作也无法做出,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它的脖子上绞着一条几乎撕裂的毛巾,皮肤都被勒出鲜明的红痕,而抓着毛巾的耶格尔夫人张着血盆大口,眼球几乎突出眼眶,口鼻中淌下脓浆和血液。

泥人颤抖着抬起手,似乎这个动作就能耗尽它残损的生命。

黑色短剑在手中旋转了一圈,随之刺进了对方的变异发黑的肌肉。英灵的速度超过肉眼能捕捉到的极限,双刀利落地切断两条手臂的肌腱和关节,换手的时候顺手切断脖颈的血管,最后反手一刀斩下丧尸的头颅。

耶格尔夫人像其他的丧尸一样来不及嚎叫便倾身倒下,松开的毛巾让泥人得以呼吸到新鲜然而腥臭的空气。它咳嗽的同时,暴露出后颈上一片鲜红撕烂的伤口。

毛巾的作用似乎昭然若揭。

丧尸狂潮的爆发突如其来,而护士的天职是照看病人。最孱弱的病患应该受到优待远离危险,这一点即使变成丧尸也未曾被遗忘,职业道德化为本能,她也许能到另一个世界接受南丁格尔的褒扬。

英灵呆滞地站了几秒钟,在他能做出推理之前泥人把手放在了他握刀的手上。说。

伤口会自动恢复。而且我也不会被魔术影响。不会变成耶格尔夫人那样。

每个人都只是在完成自己不得不做的工作。

我们是工具。

所以……不要回头了。

 

然而对方对它的安慰之词毫无反应,只是对冥冥中的某个存在说出了咒语般的指令,音调平直,不流露任何感情。

阿赖耶。

状况改变,暂时修正目标,解除魔力供给限制,以消灭异化生物为第一优先。

窗外漆黑遥远的夜空里闪过一丝金色的轨迹,英灵意味深长地从那边收回目光望向人造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笑着的。

走。

别回头。

泥人低下头去,不受控制的眼泪再一次湿润了脸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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