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ID诺克斯或者Nox。
老年人。资深手癌。常驻北极,口味清奇。
随时爬墙,随缘回坑。非常乱,且非常懒。

[山口山/兽人/一般向] 群狼夜歌

游戏背景,电影党略慎。


群狼夜歌
山口山同人,德拉诺之王相关,兽人3P(并不



大雪之后,地上那些狼的足迹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兽人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查看地上的痕迹。他尽量把动作放轻,不去惊扰那些敏感的野兽,艰难地在雪后辨认狼群经过的迹象,以确保自己不要与它们相遇。

他自小学习狩猎,而其中了解霜狼的习性尤为重要——他们的氏族以霜狼为名,狼是家人而非坐骑,不了解狼是失礼——甚至是致命的。前两天他到这边踩过点,这一带狼不少,他见过那匹头狼,比一般的狼体型更大,健壮而威严,它不仅是野兽,更是值得敬重的首领。

他们尊重狼,当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侵犯狼的领地。远处传来一两声狼嚎,这是很好的征兆。

杜隆坦确认了狼的痕迹,然后轻捷地奔跑起来。他学过的技巧让他能判断出积雪的厚度,从而让自己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地面上。距离上一次会面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奥格瑞姆分享两周前那次狩猎的经验。

一年两次的科什哈格节会面无法满足两位朋友交流的欲望,他们在私下里见面已经不是头一回,两个氏族虽然默许了他们的友谊,但杜隆坦怀疑,他们一起干的那些冒险的疯事会让两边的长辈都火冒三丈。这场友谊在公开和秘密的场合同时进行着,为此他离开营地的时候非常小心,连霜狼也没有带在身边。

他很快便后悔了。

 

食人魔!

这几乎是他想象过的最不希望出现的对手,甚至连对手也不算,对方只要一击就能要他的命。这头体型偏小的食人魔正在距他不远的地方,但它也比杜隆坦大上好几倍。兽人伏下身屏住呼吸,食人魔背对着他,庞大的身躯左右打探,好像在搜寻某个猎物。

如果有霜狼陪伴,他必定很早就能发现食人魔的踪迹,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食人魔稍一回头,巨大的独眼已经发现了他。杜隆坦顿时感到像是被一锤砸到胃里,他上一次遭遇食人魔,还是数年前年跟奥格瑞姆一起赛跑的时候,他们仓惶逃走,最后被德莱尼人所救。现在他已经成长了很多,但并不包括单枪匹马面对一头食人魔,这里并不是泰罗卡森林,也不会再有德莱尼人帮助他……

食人魔举起巨棒大声咆哮。

“兽人!另一只兽人!打扁!打扁!”

躲开猛然落下的攻击,杜隆坦握紧他的狼牙棒,脑子却飞快地转动起来。那怪物在找什么?“另一个”兽人?这个地方很少有兽人来狩猎,莫非……奥格瑞姆……?

一想到他的朋友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年轻的兽人顿时无法按捺,他汗湿的手掌紧紧抓住武器,犹豫着是否要冒险冲出去吸引那食人魔的注意——如果他逃走,食人魔必定会继续捕杀另一个身在此处的兽人,而杜隆坦绝不会丢下他的朋友。

反正他也无路可退了。

食人魔再次举起巨棒,嚎叫着向他挥舞过来。

 

战吼。

压倒性的怒吼,甚至盖过了食人魔的嚎叫,让杜隆坦感到耳鼓震动。一个身影从食人魔身后的岩石上高高跳起,下颌张开发出毁灭性的咆哮,手中的利斧自上而下劈向食人魔的头部。后者还来不及再次挥动巨棒,鲜血已经像泉水一样,从脖颈和肩膀相连的地方喷涌而出,那里被砍出了一条巨大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地冒血。

那个发出怒吼的兽人已经落地,但他好像根本没看见杜隆坦一样,立刻展开了第二波的劈砍。这一次是食人魔的腿,但紧绷的肌肉不如脖子那么容易,斧口在食人魔粗糙的大腿上弹了一下,虽然造成一道小小的裂口,但伤口太浅,还不足以让那怪物倒下——反而激怒了它。高大的身躯晃了两下,食人魔将巨棒在手中抡圆了,狂叫着砸向兽人。

那个狂吼的兽人绝对不是奥格瑞姆。

至少,现在杜隆坦知道食人魔要杀的不是他的朋友了。但他也注意到那个兽人身上淌血的伤口,看样子他跟这食人魔早就有一场苦战。而杜隆坦不是个吝啬于帮助的兽人。

他抄起狼牙棒冲了上去。

 

痛楚、流血、折难。强大的力量击碎石块,鲜血和剧痛撕裂神经。

如果这是成长道路上必须付出的路费,那这堂课来得实在太突然。杜隆坦觉得自己大概断了一两根骨头,但他们居然奇迹般地还没有被食人魔杀死。食人魔一棒又一棒地捶打在地面上,溅起尖利的石片和冰渣,所幸兽人们比它敏捷得多。之前的推测多少有点中了,因为食人魔看上去受伤更重,这更说明它在被杜隆坦发现之前就已经被大大地削弱。这令杜隆坦有点难以置信,因为另一个兽人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他狂放的攻击方式和震耳欲聋的吼声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食人魔把嘴张到不能更大,狂怒地嘶吼似乎惊动了地面和岩石。但他们能看出这头畜生已经穷途末路,杜隆坦分开双腿让自己站得过更稳健一些(并极力装作不痛),等待食人魔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另一个兽人手上拿着某种战斧,他披散的长发几乎挡住了眼睛,杜隆坦有点担心那会不会影响战斗。

食人魔拖着巨棒向他们冲过来。

但在他们做好了正面迎击的准备之时,一把巨锤从背后凌空飞来,正中红心地击中了食人魔的头部,怪物像兽人喝多了酒那样摇晃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摇着头踉跄地撞倒一堆石块,又撞开了一片雪堆,最后终于倒了下去。

杜隆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认得那把锤子,漆黑又坚硬,雕花的木柄被握得已经光滑,是黑石氏族的传统武器。在倒下的食人魔后面,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大步走来,顺手拾起他的制式战锤,向杜隆坦走来。

“看样子这一次要算我赢了你至少三场。”在确认食人魔已经死了之后,奥格瑞姆带着一丝得意向杜隆坦晃了晃拳头,然后走过来跟他亲密地靠在一起。考虑到杜隆坦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奥格瑞姆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望向在场的不速之客。

“那么,你又是谁?”

杜隆坦看着对方手上的利斧,那种工艺看起来像是在科什哈格集会的时候见过……陌生的兽人擦了擦手臂上的血渍,嘶哑地回答,“战歌氏族,格罗姆·地狱咆哮,高尔马什·地狱咆哮之子。”

奥格瑞姆略有惊诧地与杜隆坦对视一眼。这意味着对方是战歌的下一任酋长,在这个层面上,将要继承霜狼氏族酋长之位的杜隆坦比奥格瑞姆更有发言权。奥格瑞姆动了动嘴唇,氏族之间虽然那没有战争,但与相对平和的霜狼和黑石相比,战歌这种好勇斗狠的氏族总会显得更加危险。地狱咆哮以狠厉而闻名,他们需要谨慎地应对。

“霜狼氏族的杜隆坦,加拉德之子;黑石氏族的奥格瑞姆·毁灭之锤,毁灭之锤的继承者。”刻意而又自然地提到毁灭之锤的名号,奥格瑞姆看出杜隆坦在努力将他们的身份拉到同一位置,但似乎不怎么成功。地狱咆哮用黄色的眼珠斜眼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谨慎却又充斥着藐视。

“你们是……两个氏族的成员。”他嘶哑着嗓子说,“但你们在一起行动。在这种地方,偷偷摸摸地……”

“我们是朋友。”杜隆坦跨上前一步回答。

那个词被说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能听到地狱咆哮鼻子里发出的一声轻蔑的哼声。奥格瑞姆有点生气,但杜隆坦拦住他。他们以为战歌兽人会继续说出某些侮辱性的话——先祖在上,如果地狱咆哮真的说了,就算用尽全力他们也会为此跟他拼命——但对方只是哼了一声,似乎对此不那么在意。杜隆坦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他很高大,并不算特别强壮,但全身都布满紧绷的肌肉,简单的皮甲上到处沾着战斗中留下的血迹,仿佛残忍的装饰。作为部落的男孩,他们大约在集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与其说一面,倒不如说一声——杜隆坦承认他不是很记得对方的名字,倒是那吼叫声比较难搞混。

地狱咆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似乎评估他们。

“太弱了。你们俩。”最终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用那种最容易让普通兽人被惹怒的语气。奥格瑞姆暗暗捏了一把锤柄,开始斟酌打起来有多大的胜率。但地狱咆哮将手里的战斧竖直地插在地面,靠着身后的石墩坐了下去。

“我的小队追这几个食人魔三天了。它们袭击了战歌的哨岗。”他干巴巴地说,“但我还没杀掉那个头儿,那头怪兽像哨塔一样高,它已经干掉了另外两个我的同伴。”

“那你走得可真够远的。”奥格瑞姆随口说,大约是不想在对话中不置一词。

“还没完,我还要去劈开那怪兽的脑袋,让他们听到战歌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地狱咆哮啐了一口,血沫落在雪地上,杜隆坦这才注意到这个强大的兽人比他看上去的样子更加疲惫。孤身一人在毫无遮蔽的雪地上追踪食人魔,即使是大多数成年兽人而言,这也是疯子才有的行为。

“不过你们在食人魔面前根本没什么作用。留在这儿也是送命。”地狱咆哮呲起尖牙,露出嘲讽的笑容。

两位朋友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阵耻辱。他们年龄并没有差太多,对方这种根本没把他们算进战斗力的行为,对年轻气盛的兽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杜隆坦低吼一声,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狼牙棒,地狱咆哮呲着牙将手伸向战斧。

但奥格瑞姆眼疾手快地挡迅速在他们中间。

“你们氏族的萨满没有教过你不要轻易判断他人吗。食人魔是所有兽人的敌人,我们也不是你认为的弱者。我们能证明给你看。”

虽然武器已经握在手上,但奥格瑞玛高大的身躯拦在中间,而杜隆坦相信他的朋友。兽人们彼此看了一眼,食人魔是可怕的威胁,更不要说可能还有戈隆在附近。如果除掉一个它们的首领,对任何氏族来说都是好消息。他们都是即将迈向成年的兽人,了解狩猎的危险,以及那些伴随挑战而来的荣耀。

地狱咆哮轻蔑地笑了一声。

“只有一个办法来证明。”

 

嶙峋的岩石从雪地中突起,许许多多尖刺状的石崖,好像惧怖的植物向着天空生长。落雪让山谷变得更加幽静,抬头就能看到山坡上厚重的积雪,反射着惨白的光线。

这头食人魔在这边徘徊了一小会儿了。它手里拖着一根比纳格兰草原的大树还要粗的石锤,上面歪歪扭扭地镶着一排磨尖的骨头,它慢慢地在离雪地不远的岩石上行动,身后留下一路拖痕。他用巨大的独眼搜寻着四周的隐蔽之处,想要把刚刚袭击它们的那些混账兽人找出来撕成碎片。它已经干掉了其中的两只,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它的同伴去追了……

突然间它捕捉到一个身影。有个弱小的兽人蹲在雪地里,以为身上覆盖着白色的狼皮就能不被发现,但他太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棕色皮肤没有完全被狼皮遮住。食人魔毫不犹豫地大笑起来,它朝着兽人大步跨过去,巨大的双脚把雪地踩得嘎吱作响,留下一个个椭圆形的坑。兽人都是弱小而愚蠢的,它要用石锤打破那小混账的脑袋,然后把手指插进脑浆里搅拌……

在它把石锤挥舞起来的一瞬间,脚下的地面坍塌了下去。食人魔大吼一声,发现自己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雪坑,脚下不过是铺满积雪的兽皮,显然这不足以承受一头食人魔的重量——这是一个大到足以埋葬一窝石牙野猪的巨坑,现在四面八方都是要将它埋葬的积雪。而那个该死的兽人则以一种非常矫健的动作跳出了地面塌陷的范围。即使蠢笨如食人魔也意识到了,刚刚那个小混账并不是躲在那里,而是故意的,那是一个诱饵,这是个下流的、卑鄙的、可耻的陷阱……

 

“快!奥格瑞姆!”杜隆坦一沾上地面就立刻跑起来,一面大吼着让他的朋友行动,“左边的岩石!”

奥格瑞姆已经悄悄地爬上了他口中左边的石崖(感谢为了战胜杜隆坦而进行的攀岩特训!),他高高举起黑石战锤,想象着这是遥远的将来他会继承的那把传奇的兵器——毁灭之锤,他的姓氏以它为荣——然后爆喝一声,用尽力气砸向断崖上突出的尖利岩石。那里是一处薄弱的节点,只要施加足够的外力就能制造一场塌方。石崖发出巨大的裂响,轰鸣之中,无数碎片像落雪一样砸向食人魔——这其中有些碎片很大,大到足够把普通体型的苔原犀牛砸死——而且它们都异常尖锐。奥格瑞姆大吼一声,从一个断崖跳上另一个,再次用战锤击打石崖,让碎石坠落。那些巨石的碎片像巨大的的狼齿般从食人魔头上落下;而它脚下的积雪还在塌陷着,熟悉雪地的霜狼兽人利用地形设置出精妙的陷阱,足以短时间内困住这头怪兽,令它每踏出一步都会陷得更深。它已经被上下夹击搞得东倒西歪,为了维持身体平衡,它不得不扔下石锤用力去抓稍远处突出的石壁,而这正是奥格瑞姆计划中的发展。

失去武器且不能走动的食人魔,无疑比平时的更好对付一些。

但食人魔比他们想象的更顽强。它伸开双臂乱挥乱舞,发现并没有什么用,然后它吼着将身体伏低,变成半趴在雪地上的姿势,一边用双手保护头部的独眼,一边腰部用力,试图把自己的下半身从雪堆中扒出来。这并非不可能,坑中的积雪已经很多,而且还有更多的石块掉落,堆积起来形成扎实的脚垫,如果食人魔找准机会,也许真的能爬上地面。

连杜隆坦和奥格瑞姆也被它的动作惊吓到了。食人魔的一条腿已经在试图向上攀爬。而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用落石和陷阱阻止它的行动,直到它足够疲乏为止。杜隆坦抬头看看奥格瑞姆,他还在努力,但能让他站稳的石崖已经没有了。

如果食人魔爬上来,他们的陷阱计划就宣告报废了。那会让他们都陷入危险之中,因为食人魔显然已经处于狂怒边缘,只想把他们都杀之而后快。

随着撕裂天空的战吼,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地狱咆哮抓着战斧,向食人魔跳了下去——按照奥格瑞姆的设想,他应该在食人魔被彻底冻住之后再靠近的。

黑石兽人气得直跺脚。

战斧的斧口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食人魔的头部。坚硬的头骨让年轻的兽人震得手臂发麻。食人魔狂乱地伸手乱抓,距离地狱咆哮只有数公尺远,石块和碎片还在继续落在他们头上,可是地狱咆哮毫不躲避。奥格瑞姆不得不停止了击打断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混账想干什么?找死吗?”

杜隆坦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陷阱还能维持多久。

地狱咆哮大步一跃,从坑边跳向食人魔,一把抱住食人魔的脖子,用一条腿卡在食人魔的肩颈处以保持平衡,再次挥起战斧劈向它的胸口。食人魔狂躁地扭动,双臂乱甩,企图把他从背上抓下来,但这种行为只是让食人魔陷得更深了。石块还在密密匝匝地往下落,但食人魔忙于对付地狱咆哮而没有注意它们的精力。

杜隆坦从雪地跑向奥格瑞姆,一边大吼着警告他的朋友不要停下。但此刻食人魔已近狂暴,如果继续,很可能他们会把地狱咆哮和食人魔一起埋进雪坑,这可是会挑起氏族战争的。

食人魔还在挥舞双臂,挡开落石,它的手在身边的积雪中划动,突然间它的表情变了,狰狞地睁大了独眼,似乎在嘲笑他们稚嫩的陷阱。

“哦不。”杜隆坦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他看到食人魔从积雪中摸到了石锤柄,它一用力就把那巨大的兵器从积雪中抽出来,并且试图击打身后的地狱咆哮,它的攻击只是击中了四周的石壁——但毫无疑问它造成的震动会影响到站在石崖上的奥格瑞姆,而地狱咆哮依然挂在食人魔的脖子上挣扎。

若是食人魔摆脱了他们,一定会用更加残酷的杀戮来报复……这要怎么办呢?杜隆坦的内心开始责骂自己,是否选错了地点,是否没有把陷阱设置得更复杂,是否不应该接受奥格瑞姆的提议,是否一开始就不该发现食人魔……

食人魔张大嘴吼叫起来。杜隆坦咬着牙折返,朝着食人魔冲了过去。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白色的巨浪从天而降。

 

雪崩。

第一波雪浪就把正在向前奔跑的杜隆坦撞得天昏地暗。他只觉得自己劈头盖脸地被卷进了雪堆,冰冷刺骨的寒意像家中的兽皮一样席卷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筋骨都僵硬而刺痛。耳边充斥着巨大的噪音,身体完全失去掌控,意识在瞬间就被撞得模糊起来,他感到自己被一种无法抵抗的强大冲击推动,整个人翻滚着,一切颠倒旋转。

他当然知道雪崩这回事,但从没想过会直接这样遭遇到,在霜狼的传说里雪崩是祖先之灵的震怒,遭遇雪崩之人无人能够幸免。他企图张开眼去看看奥格瑞姆和地狱咆哮,但眼皮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黏在一起,无法睁开。他只看到一片白色和黑暗——无边无际的白色随着黑暗降临,自然的力量吞噬所有生命。

 

然后是寂静。

在视觉消失之后,听觉也迅速地远离了他。黑暗和静谧同时吞噬了兽人,唯有无边的寒冷如同死亡的拥抱。到底是食人魔的嚎叫,还是地狱咆哮的战吼引发了雪崩呢?这是在黑暗降临的前一瞬间他想到的,但他没有办法继续思考答案了,他知道的只有大家都完蛋了——食人魔也许还能凭着肉体的优势从中幸存,而他和他的朋友,他们根本无法从这样的灾难中脱身——也许地狱咆哮说得对,他们都太弱小,他们还没有参与成年的仪式,就要像塔布羊一样被杀死了。

奥格瑞玛是否平安?地狱咆哮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冰雪冲到了什么地方,更不要说奢望回家。雪崩的轰鸣好像持续了一万年,接下来是比一万年更长久的寂静。身体冻结了,思考也冻结了,整个德拉诺都冻结了——敏捷的霜狼不再奔跑,厚皮的犀牛不再踏步,山间的树丛不再啸响,霜火岭的熔岩不再燃烧——世界静止不动,只是默然地等待他的死亡。

杜隆坦惊讶于自己还能保持微弱的呼吸。他的思绪比呼吸更微弱,然而断断续续地,从未停止。这也许要归因于长期生活在积雪大地的经验,他对于雪崩的反应始终比其他的氏族要快一些,而且也没有那么畏惧寒冷。但这些经验此刻只能短暂地延续他生命,并不能从此绝境中拯救他。

而他的朋友肯定比他的境况更糟糕。

这样的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杜隆坦感到最后的体温正在渐渐离他而去。如果他死了,是否会像卡舒尔宗母一样,变成先祖之灵的一部分呢?他的年纪大概还称不上先祖,但他自认为是合格的兽人,先祖之灵理应会接纳他成为其中的一员,那么他还能继续守护他的氏族,以另一种形式。这些念头在一瞬间从他心里划过,些许安抚了他的心,如果这是最终的命运,他也唯有接受四灵的引导——

耳畔传来长而悠久的狼嗥。狼的声音尖锐地穿透幻觉,划破黑暗,像黑夜大地的一束月光,像春天的第一声号角,像霜冻之后破冰的第一条裂纹。然后是更多的。一声接一声的狼啸如同指引方向的小径一样引导着他,那些狼群的叫声连绵起伏,有如颂歌。

 

杜隆坦感到黑暗中有人握住了他冻僵的手。

一条温暖的舌头正在舔他的手,并嗅着他,呼出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那种熟悉而亲切的触感,让他想起烧着炉子的帐篷中一张柔软的兽皮褥子。

那是家人的味道。

一双爪子刨开覆盖在他脸上的积雪。

他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狼吻。粗糙的舌头不厌其烦地舔着他的脸,有点刺痛,但温暖,足够让人清醒。他沉重的眼皮终于能够打开,然后他发现一头壮硕的公狼正在试图营救他。狼用鼻子嗅他,用牙齿咬住他身上的皮带,试图把他拉动。他感到了温暖……还有力量。这也许是之前他听到的那一只首领,也许不是,无论如何,霜狼的帮助让埋在雪中的兽人得以呼吸。

他感到力量从身体里涌动,不得不行动了。他用手臂摸到了狼的前爪,也摸到了他的武器,又花了一点时间积蓄力量,终于将自己从积雪中拔出来。有两头大狼正围在他身边,它们并不是被驯养的霜狼,但它们用闪亮的眼睛望着兽人,好像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一样。

他被他的家人所救。

 

杜隆坦喘息着,好不容易才从积雪中将自己拯救出来。面前只有白茫茫的雪地,岩石和食人魔和另外两名兽人都不见踪影。荒野中唯有陌生的狼群和他在一起。他别无选择,于是他单膝而跪,以最虔诚的姿态请求狼群施以帮助。

他在霜狼头狼的帮助下从雪地里找到了另外的两名兽人。地狱咆哮依然死死地握着他的斧柄,脸色非常难看,似乎极其不情愿接受他人的帮助。他身上沾满血迹,让杜隆坦不敢贸然走近,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那并不是他本人的血——看来尽管混乱,地狱咆哮还是成功杀死了那头食人魔,战歌氏族的狂傲和勇武都让杜隆坦印象深刻。

奥格瑞姆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一条血淋淋的伤腿。因为站在高处,他在雪崩中受到的冲击更直接,但毁灭之锤的继承者依然站得坚挺,保持着应有的尊严。杜隆坦不顾老朋友的反对,仍然仔细地检查了他的伤口,直到确定伤在筋肉而非骨头才罢休。

食人魔已经被永远地埋葬在雪原之下。严格来说杀死它的是雪崩,但兽人依然为此感到振奋。

“感谢先祖。”

杜隆坦望着白茫茫的大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们安全了,没人丧命,也没人退缩。

他走到地狱咆哮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后者轻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

但最后,战歌兽人还是举起手,握成拳头,轻轻碰了碰霜狼兽人的拳头。

远处的霜狼嗅了嗅鼻子,扬起头颅仰天长啸,宛如怒吼,宛如歌唱。

 

这一夜的秘密冒险像那头死去的食人魔那样被埋在无边的雪原中。尚未成年的兽人男孩们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尝试,也许跟他们今后的狩猎比起来,这次冒险并不算伟大,但它依然充满荣耀,并且像霜火岭亘古不变的积雪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铭记在兽人们心中。

第二年的科什哈格集会的时候,杜隆坦远远地看到战歌营地中的格罗姆,后者扬起头冲他龇了龇獠牙,算是打了招呼。他们还算不上朋友,但今后也许会成为朋友。而奥格瑞姆一直向杜隆坦炫耀着他了不起的战术如何成功,直到下一次杜隆坦在赛跑中将他抛在身后。

杜隆坦在他今后的人生里,都以最大的敬意对待每一头霜狼。

 

 

 

 

 

大雪之后,地上那些狼的足迹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黑夜降临,要塞中的篝火被点燃。杜隆坦站在要塞门口,望向无边的冰原。冰冷的风呼啸着刮过每个人的脸颊,他听到远处霜狼的长嚎。

连日的战争让所有人都显得疲惫。沙塔斯一战归来之后,他就总是这样站在要塞门口。霜火岭的雪原亘古不变,而霜狼氏族的酋长感到自己已经开始苍老了。

并不是指身体。

异界来的旅行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那个绿皮肤的兽人看上去像是一名萨满,但却在布袍之下穿着铠甲的装饰。他作战骁勇,并且他也是杜隆坦见过的最会使用战锤的萨满。他非常聪明,并且似乎总是若有所思。

“酋长。”萨满说,语气平和,充满诚意,“我们刚刚打了一场硬仗。黑手逃走了,但他一定会再次进攻的,你需要休息。”

杜隆坦摇摇头。钢铁部落的铁蹄依然在踏碎德拉诺,他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休息这种行为的意义了。但萨满的眼神充满关切,他的眼睛是纯净的蓝色。这让杜隆坦感到亲切。

“我曾经,与朋友在那片冰原中冒险。”杜隆坦指着远方那些模糊的山地,嘴唇干裂,“我们合作猎杀了一头巨大的食人魔。那时我们都还没有成年,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我们做到了,并且我还再一次认识到了狼对我们多么重要。那时候我以为我们每个人的未来都会像过去所想象的那样,长大,狩猎,成年,冒险,战斗,最后回归先祖之灵。”

萨满静静地聆听着。

“但并没有……我曾经不得不杀死跟随我一生的霜狼,那时我无力去改变那个残酷的现实;现在也是,我看着我最好的朋友在面前被杀死,而另一个可能成为朋友的人终究变成了敌人。我没能改变这些,也没能救那些德莱尼人,我曾经以为德拉诺会永远宁静……而现在我们的家乡已经要被战争所毁灭了。”

萨满绿色的手掌放在他的肩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小时候,卡舒尔宗母带他去圣山的洞穴那种感觉。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萨满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那样静静地与他站在一起,直到杜隆坦移动身体,转身走向要塞。

“走吧,霜狼也需要休息。”

“……酋长,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拯救德拉诺。”萨满说。

杜隆坦想要说什么,但被荒野中一阵此起彼伏的长啸打断了。那些狼,它们依然住在山谷中,在雪地上奔跑和咆哮。

“进去吧。我们应该跟指挥官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黑手的兵工厂了。”他沉声回答。

霜狼的咆哮仿佛歌唱一般,回荡在山谷中。

 


 

·fin

 

 

后记

这篇写于15年5月,当时我还在玩德拉诺之王,而且还没有被WoD后期的鬼扯剧情塞一嘴抹布。我那时很好奇狼爹和老吼的关系,因为看起来他们应该好像仿佛不熟,但小说里又提到了是朋友,于是就写了这么一个小故事。

今天刷掉了电影,终于想起来把这篇改完。

电影当然已经改了很多,比如我十分不理解为何要把毁灭之锤改成霜狼,这让大锤子的行为显得非常里外不是人……好吧人家本来也不是人。但原设中“跨越氏族的友谊”本来应该是很重要的萌点之一,就这样被电影改掉了,多少还是有点不开心。

片子里还看到老吼实力背景板,旁边还有个卡加斯,虽然打过游戏的人都晓得他们是谁……拜托啦连鱼人都有一句台词好吗! 

找个时间去二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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