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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 stay night][双弓]Requiem for a Dream 18.

原地址被审核得死去活来,重发一下试试……

Requiem for a Dream 17.

全文章节汇总


18.

故事的开始就注定走向终末。

泥人从地下道望向上方,那里有一条不算长的楼梯,通向别墅外的空地。楼梯尽头应该有个活页木门,用水银丝很容易就能破坏。它可以从这里逃出去,这样远离战场,远离守护者,确保自身和圣杯的安全。

它看了看怀里的猫。猫背上吸附着一颗活的心脏,那是它要保护的圣杯。地道里光线昏暗,时不时传来震动,它知道那是因为英灵和变为怪物的德国军官在别墅里厮杀。

只要远离,只要远离他们就好。

抱着这样坚定的想法,人造人搂紧了猫,往楼梯上迈步。

这时上方传来一阵吱嘎的声音,似乎是木门被打开了。光线依然不明,它没有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窜了进来,直到那个东西突然扑了上来:一个皱巴巴的肉块,裂开的缝仿佛是一张贪婪的嘴。那东西用力扑上猫背,准确地说是扑上了那颗心脏,它身上长出细细的肉芽,刺进了心脏的表面。

泥人立刻想拉出水银丝把这个东西毁掉,虽然来路不明,但它一定会圣杯造成威胁……银白色的丝线已经在指尖凝聚,然而比它更快的,一支黑色箭矢循着轨迹飞来,刺穿了肉块、心脏、猫和它单薄的身体。

泥人倒了下去。

它恍惚地看到怀里的猫滚落在地,还有那团黑乎乎的肉块。它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因为意识也已经模糊了,寒意从身体正中间蔓延开去,像是冷风从那个洞里呼啸而出。视野里一切都开始变得飘渺,猫挣扎着,背上的心脏汩汩流血,心脏上的破洞还冒着白烟,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那团黑色的东西已经滚进墙角,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要死了。这个认知清晰地印在它仅存的意识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这句话是清晰的。死亡比预估的还要早,言语并不重要,但它对王的承诺即将化为泡影,而圣杯也无法留存,留下孤身一人的王去面对守护者的猎杀……

它必须保护王。

要做点什么。

此刻,它还有什么可以做到的?

有什么……能在最后的时刻,让它用最后的生命,用它已知的全部手段,为王挽回一点尊严?


生命像春日的融水一样迅速地从它身上流走。它闭上眼睛,迎接黑暗降临——但在那之前它用尽力气抬起半截手臂,那里还留下仅存的最后一个令咒。

气若游丝的声音无人知晓,但这是它能侍奉王的最后一点选择。

“愿那位王……知我所知,晓我所晓,见我所见,想我所想。”

之后,纤细的小臂坠落在地,红色的令咒也随着话音消失在皮肤上。


守护者很快便看见了这具小小的尸体。他是来确认核心体是否已经死亡,但走进楼梯之后,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躺在那里的人造人——破烂的袍子松垮垮地盖住两条细长青紫的腿,胸口上有一个烧焦的黑洞,穿透了,能直接看到地板。它安静地躺着,表情并不痛苦,眼睛也没有合拢,只是空洞地望着上方。

守护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地伸出带着茧的手,覆在苍白细腻的额头上,将人造人的眼睛抚拢。

他环顾左右,确认了核心体已经被射穿而死亡,同时意外地发现圣杯也一并被消除——虽然还拖累了那只猫。

他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但消除了圣杯确实是意外的收获。这意味着他已经不需要再担心吉尔加美修的存在:被召唤出来的英灵会因为圣杯和御主的终结而随之消失,圣杯已经没有了,而英雄王的御主是个孱弱的、迟早会死的人造人——

他转身看到地上的尸体,那孩子刚刚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意识到御主也已经不在了,即使他并没有想到要杀它。

一切仿佛提前结束了。甚至他可以不需要再和英雄王正面交锋,因为后者不久便会因为魔力枯竭而消失。即使有一两个人偶然逃脱,也不可能再次重建伪圣杯和召唤英灵,不会再出现需要世界修正的情况。如果现在向阿赖耶交涉,也许守护者立刻就可以被回收,因为他的任务——抹杀这个岛上的一切、消除偏离轨道的原因——从结果来说,已经完成了。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没有向阿赖耶汇报,而是在确认了地下楼梯间里的几具尸体之后,转身返回地面。英雄王背对着他,似乎在检视地上怪物的尸体,插在上面的无数兵器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在守护者说话之前,英雄王先开了口。

“死了哟。”

他将最后一把剑抽出来,甩掉上面黏着的黑色半液体。

“这个东西,被魔术师的药剂腐化,又被本王的藏品猎杀,再加上被你挖出了心脏,已经不可能再存活了。”他说着话,却一直没有转身,手里的剑也没有消失。四周已经没有其他的声音,只留下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两名英灵。而他们之间并不友好。

在守护者走过去的时候,英雄王拔剑反手一击。

英灵果断地退开。这一击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仅仅是一个动作,更有可能是一个信号,提醒他下面才是动真格的。他们的同盟只能维持到共同的敌人被消灭为止,从现在开始就要再次陷入彼此厮杀的僵局。

但是守护者明白,他已经胜利了,自己有阿赖耶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而失去圣杯和御主的英雄王不可能有任何胜算。即使他们站着不动,那也必然是英雄王先于他消失。他们甚至可以不用动手打架。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看起来比较平和的动作,试图说服英雄王接受命运。

“拔剑吧。”吉尔加美修清晰地说,“拔你的剑。”

守护者愣了一下,但是英雄王眉眼平静,不像是开玩笑,何况吉尔加美修不可能跟他开玩笑。

对方的嘴角扭曲了一下,仿佛一种阴森的笑容。

“拔剑吧!来与本王一战——英灵Emiya!!!”

下一秒英雄王就风驰电掣般地攻了过来。


最后一个令咒被使用了。

御主死亡的那一瞬间,英雄王就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虽然并不紧密,但距离不远,而且时间非常巧合,当赤原猎犬追逐而去的那一刻,英雄王切身地感觉到魔力的联系突然切断了。

这说明他的御主无法再继续存活,也意味着维系他存在的魔力之源没有了。即使王本身具有高于普通英灵的单独行动能力,也不会存在到超过明天晚上。

而随着御主的消亡,最后一个令咒被使用的感受也切实地传导到了他身上。

他的仆人,泥人所拥有的那个“容器”的能力,让人造人能够通过接触阅读他人的梦境,从而阅读到他人的记忆。他不知道那个下仆是是说了怎样的命令,但一定与那个能力有关——因为属于另一个人的“梦境”,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那是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名英灵的梦。不及王之梦那样的庞大和悠久,只是,像死寂一样压抑和绝望。

如同荒野。

英雄王发现自己站在荒野上,远处的山丘如同夕阳下不祥的阴影,黑夜即将笼罩大地。空气里充斥着尸骨被烧焦的气息,血腥又陈旧,如同卷刃的钝刀。无数的兵器深深地刺进土地里,干涸的血液为它们洗礼,即使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活人,却依然仿佛听到尖叫。

他看到那剑丘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刀剑插在男人身上,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抬起染满鲜血的手,将那些兵器一把一把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

那男人的背影,对英雄王来说已经不需要去辨认。

夜风狂躁地呼啸起来。狂风将四周的大地和刀剑都卷进漩涡,空间开始粉碎、扭曲和旋转,王不为所动,然而不属于王的记忆被强行灌注进脑中——冬木市大火、第五次圣杯战争、伦敦时计塔、魔术师杀手、与世界签订契约的卖身者、每一个想要珍惜和保护的影子、养父的理想——

“想要成为正义的朋友。”

“想要拯救所有人。”

“于此定下契约。献上我的死后。”

——世界在聆听你的祈愿。

混杂的记忆像幼发拉底河的洪水那样汹涌,但英雄王不是人造人,不会被被这些记忆的感情动摇。他永远置于他人之上,冷静地看待它们,并不知道人造人为何用最后一个令咒将这些无聊的东西显示给他。

直到他看到在混乱的记忆里,无比清晰的一幕。

最初的立场即是最终的归宿。

王突然明白了泥人的意图。

那个男人啊——竟然是如此——

他露出了笑容,并且大声念出了守护者的名字。

英灵Emiya。


剑锋与剑锋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守护者照旧唤出双刀应对英雄王的攻势,但他的力气弱了下来,迷茫于对方如何知道他的名字——即使他厌弃自己、舍弃过去,他终究有一个名字。他思索着,想起人造人的尸体,手臂上已经没有令咒。

“那家伙……用令咒告诉了你什么……?”他挡开一次攻击,而下一次又接了上来。

“那个傀儡啊——人造人,爱因斯贝伦的魔术道具,你刚刚杀了它,你的箭把它洞穿了,那是个足以致死的洞口呢……”英雄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嘴里也继续说个不停,“但你其实不想杀它吧?”

“……!”

“你不想杀它。”王重复着,深知每一次强调都是言语的武器,“正如你不想杀那个森林里守夜的士兵,即使他看起来粗鄙下流——”

他挡开守护者反攻的一剑,这一击看起来凶狠却容易被抵抗,被他唤出了名字的英灵似乎因此而心烦意乱。这令王感到满意,他正希望如此。

“你想要的是拯救所有人对吧?”

他举剑攻击,这是毫无章法的一剑,如果让那位亚瑟王看到定会嫌弃地皱起眉头。但是却意外有效,那一剑击中了守护者的左腕,即使后者用力格挡,依然被长剑刺出一道不浅的伤口。白发英灵顺势后退了半步,眉心紧皱——这几乎是在宣告英雄王的胜利。

王毫不留情地继续攻击,挖掘他人的伤口显然是他乐意做的事情。

“那个年轻的士兵,独自在房间里,被你射穿了脑袋;门口的看守只需要一刀;魔术师的学徒差一点就被你杀了,然后你干掉了前来妨碍你的士兵,一个不留——你没有立刻杀掉那个泥人,是因为你认为它必死无疑,不过这并不影响你杀掉那个变成丧尸的看护女人。”

对方历数他的战绩——白发英灵压着脸色,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喘息,这并不应该,毕竟英雄王也只是必死无疑的英灵,现在他说的疯话只是困兽之斗……他这样想着,好让自己握刀的手不再颤抖。

然而那位不可捉摸的王却更加兴奋起来,手上的攻势不断变换,仿佛他已经忘了自己失去御主和圣杯,即将消失于世。他一面舞动长剑攻击,一面挥手打开了王之财宝的大门。

金色涟漪显现在王身后。他举起剑,提高了音量。

“是的!这些人是士兵,死于战争是他们应得的归属,无论是无聊杂种们的战争,还是魔术师挑起的争斗,他们都迟早要死在战斗里!而你!你只是一介工具,生于杀戮,终于死亡,你只需要乖乖当一把刀子,执行命令,然而你竟然对这些人抱有怜悯!那个卑微的人造人——你并不想杀它对吧……你甚至不惜为它承受伤害!但最后你的弓矢还是将它刺穿,就像一个弓手射穿一个练习的苹果——将想要保护、想要拯救的对象一个一个杀死,那是怎样的感受啊——回答本王,世界的守护者、英灵Emiya!!”

说话的王那样神采奕奕,仿佛在无趣的一夜中终于发现了一件能让他尽兴的东西,也许王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他看着对面的英灵在他的每一句话之后愈发空洞的眼睛,犹如观察这短暂现世中唯一的一件艺术品。

真美啊。王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愉快的表情。人类就是应该这般挣扎求存的姿态才会展现出美丽的一面来。

“哈哈哈哈哈,已经不记得杀过多少人了吧?你这可怜的家伙——你生前杀掉的那些人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不愿杀的角色——例如无辜的少女、珍贵的同伴、曾经的战友——还记得多少呢?——啊,生气了?本王说了,拔剑啊,念出你的吟唱,张开你的结界,让本王欣赏一下人心绝望之后的风景!!”

“——闭嘴、英雄王!!!”

他吼了出来——守护者的瞳孔放大了,他瞪视着王,眼里仿佛要滴血。

“很好的眼神。就这样作为本王最后的余兴吧。”王舔了舔嘴唇,英俊的姿态在身后无数凶器的衬托下像神祇一样鲜明。


他并不介意。

当英雄王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英灵确实惊诧了,但事实上,他并不介意让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宛如悲剧的开端也好,一事无成的人生也好,甚至是无限轮回的终末也好,他已经是个脱离时间而存在的东西,作为人类的感情——爱、希望、痛苦、悔悟、怨恨、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具有意义。就像每一次出现在身上的伤口一样,他会感到痛,感到被伤害,但“他”的感受是无济于事的,阿赖耶会治好那些伤口,再次将他驱赶到无尽的战场,所有的感情和体验都是徒劳无用的,一切不过是轮回中的一环,在人类的时间之外无限地继续下去。

永远永远。

所以他立刻又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他是被派来抹杀英雄王的,无论王的言行是怎样出乎意料,他都不应该为之动摇半分。

哪怕王正在耀武扬威地陈述着关于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都像子弹一样击中他,也不会动摇的。

是事实又如何?

他的想法并不重要。

作为将身体、心、灵魂全部出卖给世界的英灵,他这个“个体”的任何因素都不重要。

只要能够拯救这一切就好。

像英雄王这样高贵的的英灵,即使知道了,大约也只会对他废物般的人生发出嘲笑吧。既然已经只有必然的结果,为表敬意,不如顺应他的意思,全力一战。

按照王的意愿,将那样的风景,展示在其面前。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So as I pray, Unlimited Blade Works.


荒野从梦境变为现实。固有结界在脚下铺开,狂风里夹着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将王的衣摆扯得猎猎作响。巨大的齿轮如同钟摆,每一格旋转都是倒计时的宣言。鞋底的泥土里塞满干涸的血液,让踩在上面的王者不禁更加跃跃欲试。

这是他想要的,对方真正的宝具。

守护者站在世界的中心,他挥了挥手,姿态动作与打开王财的英雄王如出一撤。

他说:“英雄王,这是我的宝具,除了这个世界之外,我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他说着,手里凝聚出干将莫邪。

“如你所见,我并没有高等魔术,只是能将见过的兵器再造而已。我知道你的藏品包含天下所有宝藏的原型,所以这些对你来说都一文不值。”他举起手,更多的兵器出现了,在数量上比王之财宝更丰富,“我满足你的遗言,现在让我见识一下王之财宝是否有足够的储备,来应对我的伪造之物吧。”

“哈哈哈哈哈!知道自称赝品,很有自知之明啊!!”

王大笑着,涟漪中出现了更多的兵器,数量与之相应,金色光辉灿烂耀眼。

火光闪过,结界的荒野开始承受王之财宝与无限剑制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远方的地平线开始有一线微微的浅色。黎明就快要来到了。

在树林里迷路的士兵瓦格纳叹了口气,从坐着的树桩上站起来整了整腰带,打算继续向别墅前进。他该死的好奇心已经稍微有点减退了,折腾了一晚上,遇到了奇怪的人和怪物,现在他开始感觉疲倦,他有一种预感,今天不会有人来跟他换岗了。

别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紧了紧腰上的配枪,打算要走的时候,突然从树丛里冲出一个人来,把他撞倒在地。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都看到了对方的脸。

这不是他们今晚的第一次见面了。

学徒背着捡来的包,怀里抱着装蛇蜕的木匣,瞪大眼睛看着哨兵,好像是见了鬼。后者惊讶地看他手足无措地在背包里翻找,试图搭个话。

“我知道你,你是,魔术师的学徒对吧,我们不久之前才见过了。请问你是从哪里来?你知道房子里发生了什么吗?上尉有没有什么新的命令?”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把一个小瓶子推到他鼻子底下,拧开盖子朝着他吹了一口气。

修普诺斯起效的时间非常短。

几分钟后,被催眠的哨兵带着学徒开始往他来的方向走,他们要去岛上唯一的一个破烂的港口,那里有一条船可以离开这个孤岛。

哨兵机械地走在前面,身后的学徒紧紧地怀抱着那个木匣,像是搂着世界上唯一的奇珍异宝。


兵器对撞的火花比盛夏的烟火大会更加华丽。

这是挑衅,毫无疑问地。每一次英雄王驱动他的藏品射向敌人,守护者就以同样数量、同样造型的复制品回赠,这显然是对王的挑衅。结界中的复制品虽然比不上王财中的原型,但数量众多,并且守护者在魔力支持下可以无限量地维持结界,这对英雄王非常不利。

当然更不利的是,王深知即使是自己,在没有圣杯和御主的情况下,也无法维持存在。因此,交手和战斗,都只是作为消亡之前的余兴罢了。

然而,为什么如此兴奋呢?

这个夜晚漫长得好像过去了数年,自从吉尔加美修被召唤出来,就一直陷入一种对现状感到无趣的状态,人类是愚蠢的,魔术师是卑鄙的,这一夜中除了甘愿侍奉他的那个人造人,其余的一切都让他烦躁和厌倦。但现在却不同,即使王很清楚自己会被消灭,却丝毫没有处于下风的自觉,反而在战斗里产生了奇妙的情绪,好像无心的旅途中发现无人知晓的秘境,令人不禁要享受独自探索美景的快感。

他从两人的交锋里抽身,从王之财宝中唤出又一把剑,刚好也与守护者的双剑相对。

“怎么能只容你一个人挑衅?”

他趾高气昂地晃了晃双手剑,急促地发起攻击。守护者将手里的黑白短剑交叉来格挡,眼神压抑,激烈的战斗令他的额发开始散落,这让他看起来比严肃的样子要年轻了一些。英雄王很是好奇,那张痛恨却又不屈的脸上,还能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每一次剑刃接触的瞬间,都会有奇异的梦境渗入他们战斗的空隙。

那些散乱的片断大约是回忆,或者幕间转瞬即逝的念想。有些快得连英灵都看不清。然而就像泥人从梦境里找到切嗣的名字,吉尔加美修在反复不出现的梦境中,也一次又一次确认了那个画面。

废墟中的少年被男人救出,模糊的视线中一张模糊的面容,仿佛遇到毕生的瑰宝。说不清谁更像是谁的救赎,只是从此之后,少年的梦想便踏上了绝路。

 

“那是,卫宫切嗣的理想,对不对?”

王准确地祭出一记杀招,他已经从泥人给他的记忆里得知了守护者对这个名字会有怎样的介怀。后者斩下用力的一刀,割裂了英雄王的衣摆。

“不。”否认并非出于心虚,他想要的与切嗣并不完全一致。而且,让王知道切嗣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安全的。

“你不仅继承了他的理想,甚至连名字也是从他那里偷来的不是吗?”吉尔加美修几乎是嗤笑着,“在遇到他之前,你不是已经失去原本的名字了吗?称呼你为英灵Emiya,其实也只是用你养父的名字在叫你吧,这样会让你觉得安心一些?会让你觉得离他更近?”

“不是那样的!切嗣他——”守护者第一次拔高了音调,语气中的不安像甜蜜的毒药。他得阻止英雄王,阻止这个有着超直感的古老神灵继续挖掘他的过去、他的伤口和他的灵魂。白发英灵停下攻击的节奏,发动结界,在他身后的空间里浮现出数量上百的兵器,在他下一次进攻之前同时向英雄王发射出去。

英雄王已经没有足够的魔力来抵挡这一波攻击了,从刚才的战斗力他可以确认,虽然王之财宝并不消耗大量魔力,但是没有圣杯和御主,王要维持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不易了,他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魔力抵挡这一大波刀剑。

可是吉尔加美修还是那样轻蔑无畏地笑了出来。

“养父让你也想成为正义的朋友,不是吗?”

“你不是憧憬着那样的梦想吗?”

“来吧!战斗吧!即使被梦想杀死也不会停止的蠢货!!你要挣扎和绝望,才有被王所欣赏的价值!!”

金色之门前所未有地大开,所有的兵器都刺透空间而来。英雄王的眼瞳比火焰还要明亮,守护者不敢怠慢,王之财宝和无限剑制将要再次撕裂大地——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死斗。

荒野的空气仿佛蒸发了,龟裂大地如同着了火,地面上的刀剑都消失殆尽,为着两大英灵的撞击做好最后准备。

仿佛在这一击之后,这个空旷的世界就会毁灭一样。

两名英灵都在同一个瞬间将宝具向对方全数投射。


港口,被催眠的哨兵正在想办法发动那条没有被破坏的小艇。

菲塞勒感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就像今晚他醒来的时候,在水晶球里看到的那样。他立刻望向别墅的方向,树林已经隔绝了他的视线,但他凝神注视了几秒,仍旧看到在房子的方位上,炸起了一束几乎将天空染白的光。

一阵恐慌逼迫他再次命令哨兵加快速度,离开这个死亡的孤岛。

黎明即将来临。

 

有那么几秒钟,仿佛下起了血雨。

英灵们站在破败房屋的空地上,四周是死去士兵的尸体和已经融化的黑色物质,固有结界像黑夜一样正在徐徐退去。

在空地中央,两名英灵还抵在一起。英雄王抬起头,他的金色盔甲已经布满裂纹,赤色衣角裂开成一片一片的,正在一点点散落成灰。王的眼睛依然是明亮的赤色,像他脸上的血迹一样的颜色。他的身上也洒满血迹,因为有很多把来自固有结界的刀剑把他刺穿了——像王无数次地对其敌人所做的那样——如果不是有一支长枪穿过王的腹部插进地面,也许他现在已经倒下了。

他看上去不可思议地狼狈,却又不怒自威。

他依然面带轻蔑的微笑。

守护者一动不动,因为对方徒手握住了干将莫邪——在他打算斩杀英雄王的瞬间,王用自己的手掌接住了锋刃。守护者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他想要收回兵器,可是王抓着他不放。

他的金发也散落了下来,被血糊了之后顺服地贴在额角上,整个人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化为散落的粉尘。

 “本王……要宣判你。”吉尔加美修说。

守护者不可置信地直视对方,他们现在处于一个极为迫近的距离,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道血痕。

王松开刀子,将沾满鲜血的手掌抚上守护者的脸庞,手指张开,从指缝里看到后者铸铁色的眼睛。

“杂种……不,英灵,你从他人那里窃走梦想,偷走名字,你根本不配被称为英Emiya——那根本不是你的名字。”英雄王都说得清晰而透彻,提醒着他是那位治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最古老的国王。

“你根本不配使用剽窃而来的名字,像你这种赝品,只要知道你是Faker就好了——!”

他将血色手印给予面前的罪人。

“今日,你对王所有的冒犯和不敬,下一次……下一次,本王将会全数返回!”
“谨记于心吧,Faker.”

王依然在笑。


那只手在英灵眼前迅速分崩离析,然后化为金色的粒子,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鲜红的指印留在守护者深色的皮肤上。

仅存在了一夜的英雄王消失了。

指印划过眼睛,仿佛燃烧一般有温度。

他知道那是王的诅咒。

 

所有的剑刃都已消失。东方的第一道晨光揭开了面纱。

一艘小艇浮在水面上。士兵控制着船的方向,确保他们能安全驶向陆地,学徒无力地抱着木匣坐在船上,面朝渐渐远去的岛屿。海平线上已经出现了日光。

菲塞勒望着那个岛,他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无法描述的时光,现在他要离开那里,回到陆地,回到时计塔去,他要把失窃的蛇蜕交回去,从而换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人生。

那个岛屿在地图上没有标注,今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次踏上那片染满鲜血的土地。

那里……最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那是没有人能看到的景象。

在只留下尸体与死亡的孤岛上,每日例行的行动已经停止。魔术师的工房无人使用,死去的士兵不再执行命令,上尉的书信永远不会抵达故乡。

孤身一人的守护者伫立在荒芜的大地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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