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ID诺克斯或者Nox。
老年人。资深手癌。常驻北极,口味清奇。
随时爬墙,随缘回坑。非常乱,且非常懒。

[Fate/ stay night][双弓]Requiem for a Dream 11.

11.

故事的开始趋于空洞。

前时钟塔的学徒站在吉尔加美修面前。他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恐惧英雄王的威严,但仍旧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并非出于对王的敬畏,而是因为自己内心的震怒、惊骇、恐慌——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握得太紧的时候,掌心已经印着一排指甲留下的红痕。

你要如何面对过去所有的信任和依赖都在片刻之间毁于一旦呢?

导师自然是精心策划,花费数年时间布置这个骗局。即使学徒本身无关紧要,但他所完成的盗窃却注定要成为整个布局的初始,为此导师需要让年轻人失去原本的安逸,然后流离失所,他必须认为自己是被收留的——那孩子无处可去,除了被诡计给予的世界之外一无所有;导师必须扮演救星、长辈、先导甚至是父兄的身份,只为了让对方在火车站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对他惟命是从。他确实地做到了,而最终的结果是,年轻的学徒此刻正在面临着世界的崩塌。

每一场建设都需要漫长的过程,而毁灭只在一瞬。

菲塞勒看着地上那坨让人恶心的东西颤抖起来。一包陈旧的布料,两分钟之前这件袍子还穿在药剂师身上,现在它胡乱地摊在地上,松散地裹着中间一团肉块般的生物。那看上去像个未老先衰的婴儿,粗短的四肢却覆盖着松弛的皮肤,一层层的褶皱能夹死蚊子,脸颊两侧的皮肤像小猎狗一样耷拉下来。这个东西艰难地动了一下,但即使这样低级的运动也是他不能承受的,他像垂死挣扎的爬虫一样拼命试图蜷缩起来,整个身体扭曲着,手指张开紧紧地扣着一切能抓的东西,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口水顺着嘴角淌下。菲塞勒感到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了,呕吐的冲动有如拳头撞击着胃部——几分钟前这个人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作为老师我应该为你骄傲”——恰好是他曾经最渴望听到的赞誉。

学徒往后退了两步,不得已地把头扭向一边。他不想看地上那团蠕动的怪物,即使他已经分辨出对方其实是在胡乱地呼唤他的名字。

 

吉尔加美修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肉团,好像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皱了皱眉,似乎他也没有料到过量的药剂会造成这种效果。

 

“杂种的身体无法过量吸收所以导致了魔术反噬么,真是活该的结果。”

 

王不再看地上,转而朝学徒示意了一下。“你,把地上的垃圾清理掉。”

 

然后他迈开大步向出口的方向走去。强大的威压顿时消失,学徒一屁股瘫坐到地上,但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英雄王……你要去哪里?”

 

“不是说了吗。征讨本王的敌人。”话未说完人已不见,王的身形再次消散在黑暗的夜里。只剩下学徒茫然地来不及站起。是什么原因呢,面对曾经令自己陷入难堪状态的敌人,英雄王似乎已经没有当时的恼怒,反而是尾音带着上扬的轻笑,仿佛某种莫名的期待。

 

 

 

对抗傀儡需要寻找它们的指挥者。

 

白发的英灵检视着死去的丧尸。从尸体身上似乎没有足够辨认行动意图的线索,而理论上来说丧尸不具备足够操作机械的智商——但英灵也明白,他在魔术方面的造诣非常有限,自己并不了解能够让普通士兵成为丧尸的究竟是怎样的魔术,也无法断论那些魔术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丧尸在泥地上留下一些脚印,他希望这可以引导他找到目标,或者答案。

 

他伸出手横在空中,正在从藏身处走出来的人造人在这个明显的示意之下停住了脚步。

 

“别跟着我。”英灵捻着一点点泥土,头也不回地说。然后他站起身,作势要走。

 

“可是我要阻止你消灭英雄王。”

 

这几乎算是一句成功的笑话,连一直板着脸的英灵也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他再次蹲下,让视线与人造人目光相触,一大一小的身影平静而冷漠,所有的说辞都不是戏言。英灵抬手揉了揉泥人银色的短发,它们柔软而细腻,俏皮地蹭着他粗糙的掌心。他的动作轻盈有如爱抚。

 

“那么等你能够对抗自身毁灭的时候,再来阻止我吧。”

 

温柔的动作之下依然是尖刻的语句。孱弱的人偶无论在哪个层面上都不具备与阿赖耶的英灵对抗的可能,但英灵的言语中没有任何戏谑之意,而泥人的说辞也并非装腔作势。人造人将手指轻轻地搭在英灵的手臂上,柔软的指尖与钢铁般的肌肉触碰在一起,顿时梦境与感情的洪流透过这脆弱的链接轰击着它,它的身体猛烈地晃了两下,不得不抓紧了对方才没有倒下去。没有修剪的指甲割破了英灵的手臂,但在阿赖耶的魔力供给下,伤口瞬间恢复了原状,连一丝血迹也没有渗出。

 

人造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英灵不可战胜。在享有无限魔力的守护者面前,即使是英雄王也很难有胜利的机会。何况作为人偶的它哪有什么判断的权力呢——能进行审判和裁决的都只有王一人——然而只有作为御主的人造人存活下来,作为从者的英雄王才有机会对抗守护者。

 

从武力上战胜守护者是不可能的,梦境是它唯一的武器。

 

英灵并不知道人造人在即将倒下的那一瞬间脑中闪过诸多线索,他只知道对方抓着他的手臂,牢不可破,他能感到他们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魔术上的,非物理的联系。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看到孱弱的人造人正眼睛里渐渐有了光泽——思考,判断,决心,战斗的念想和对生存的渴望。

 

人造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的名字,英灵Emiya。

 

如同它所预料的一样,钢灰色的瞳孔在那个名字被念出的一瞬间,明显地放大了。

 

泥人看着英灵第一次流露出惊骇的表情,平静地说,我见过你的名字,就在这个岛上。

 

 

 

学徒菲塞勒好几次试图让自己站稳,然而都没有成功。

 

英雄王离去之后他又在地上呆了足足几分钟,才勉强扶着墙把自己撑起来。处刑的现场只留下他和已经变成怪物的导师,很远的地方传来丧尸的嘶鸣,近处的四周则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想起吉尔加美修临走之前的话,要由他动手将曾经依赖的导师处理掉,真是毫不意外地体现着暴君风格的命令。菲塞勒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双腿,但还是忍着畏惧观察了地上那一团丑陋的肉块。

 

导师留下的后患依旧是莫大的威胁,对任何人来说。那些忠诚的士兵被毒药变成丧尸,而唯我独尊的王者却可以步行在黑夜里施行他的判决。人类是弱小的。善意是虚伪的。曾经伸出的手只是为了引诱,所有的信任都浸透了毒药,怜悯必将招致灭亡。

 

学徒用力拍了拍脸颊,支撑着走过去哆嗦着用脚尖碰了碰那堆袍子。肉团没有动静。他让自己的手离那团肉块似的婴儿远一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抓住了袍子的一个角。那东西从身体里流出黏腻的液体,时不时抽动一下。他拖着这坨东西沿着长廊行走。即使已经变成怪胎,导师身上的药剂依然有效,这让菲塞勒不用担心会突然出现的丧尸,相比之下未来更加迷茫。

 

无路可退,无处可去。迷茫的学徒被困在远离大陆的孤岛上,和战败的军队一起,而士兵们正在变成活着的尸体,随时可以扯断他的手脚拧下他的脑袋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而他原本可以拥有作为一名魔术师的、完全不同的人生。

 

没有复仇的机会——一手毁掉自己人生的人已经受到了最古之王的刑罚,而他要选择的只是遵从王的命令结束掉导师最后的生命。他回头看看被拎在自己手中的那坨脏兮兮的布料,粗糙的长袍里裹着臃肿的怪胎,现在他只需要用任何一种初级的药剂就能致对方于死地。学徒慢慢地从身上摸出自己还携带着的几枚药剂,它们每一种都是由导师亲自传授。

 

里面还躺着一颗药效不明的黑色假牙,是他刚刚捡起来的。

 

学徒拨弄着几枚致命的药剂,手指颤抖。他从来没有真的尝试过用自己的作品结束他人的生命。而这宝贵的第一次,就要实现在他的恩人或者说仇人身上。

 

“贝尔……”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学徒吓了一跳,药剂纷纷从指缝见滚到地上。

 

“……贝尔斯坦……菲塞勒。”

 

那坨污浊的怪物气若游丝地说,朝着学徒艰难地伸出一条畸形的手臂,手指短小好像长在残肢上的肉瘤。这只手曾经在学徒最绝望的时候展现希望,曾经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表示安慰,曾经教给他各种药剂的制法,曾经把最高级的催眠剂用在他身上。

 

这只手抓住了菲塞勒的裤腿。。

 

惊恐的惨叫声从学徒嘴里迸发出来。他松开布料把自己猛地甩到墙上,后背紧贴着坚硬的石壁,两腿颤抖不停。怪物跌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撕裂一般的呻吟从布料里传来。菲塞勒大口地喘气,好像不这样做就会被地上的旧袍子掐住喉咙勒死。

 

导师的声音好像生锈的齿轮被两架坦克强行挤在一起。

 

“菲塞勒……好孩子。你……你听我说……”

 

学徒试图捂住耳朵,但立刻意识到这种行为多么幼稚,他只能改为紧紧地抵着墙壁让自己不要抖得那么厉害。皱巴巴的婴儿一样的导师依然能说出让人动摇的话语,然而他祈求的不过是终结痛苦。

 

“那枚假牙……是我最后的药……就像那些凡人的探子一样……在最后关头,让自己终结……我……变成这个样子,只想用自己的药来,结束……”

 

学徒在地上摸到那枚黑色的假牙,导师留下的最后的药剂。自行了断是仁慈的施舍,但选择权依然在他手上。学徒痛苦地抱住头。

 

“……骗子……!”

 

他跪倒在地嚎叫起来,迄今为止所有的怨恨终于爆发。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切……我那么相信你……那么敬仰你……我才刚刚下定决心杀你,你却用这个形态来求我施舍……”

 

他吼着,拭擦着涌出的泪水。泪腺好像被拧开了阀门一样无法抑制,汹涌的液体让他视线模糊无法再看清撒落一地的毒药。他胡乱地在地上抹了一把,然后用尽力气将那些药扔向无一物的空间里。

 

“滚……都滚……我要回大陆去,永远不再看到你们这些怪物,什么爱因兹贝伦,什么圣杯,什么英灵……都下地狱吧!!”

 

他哀嚎着诅咒的话语,却不敢再回头看地上的怪物一眼,就那么连滚带爬地逃向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致命的毒药零零散散地洒在地上,布料中的怪物露出惨然一笑。然而十几米的距离,对此刻的他来说似乎无限遥远。

 

 

他们试图重新返回爱因兹贝伦的别墅。

丧尸们,或者说,有组织的丧尸们,并不像之前一样散乱地进攻,而是组成了有阵型的攻势。甚至,它们还能使用一些有限的枪械来作战。这些细小的攻击当然无法对英灵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但其中的关系却能让人陷入思考。

是谁在如此冷静地控制着这些怪物呢?

仅仅是思考,而并不是足以让他迷惑的问题,不只是因为丧尸的攻击力不够,还因为与此同时的另一件事更多地占据了英灵的头脑。

“我见过你的名字”

英灵当然拥有名字,或者,至少曾经有过名字。就算在漫长的轮回里被遗忘被舍弃,但确实曾经有人赐予他一个代号——即使只是代号,“姓名”依然是一个人定义和被定义的基本。

虽然那些曾经呼唤过他的人的名字,如今都已经湮没在时间里。

泥人因为带路而走在前面。这是个圈套,显而易见,那家伙这样说只是因为想活命,为了活下来保持为吉尔加美修献上愚蠢的忠诚。可笑又可悲的小东西,缺乏自我,毫无价值,用残余的生命来效忠一个即将被抹杀的暴君。像工具一样理智,像工具一样麻木。

“如果你以为用这种理由就能让我手下留情,那还真是想太多了。”英灵麻木地说。

“我不抱那样的指望。我迟早会死。”泥人回头对他惨然一笑,“如果我现在死了,你就听不到答案了。”

对方没有回答。意料之内。游离于时间之外的守护者,过去的一切早已跟他再无关系。身体犹如钢铁——也许英灵连心也像铁石一样坚硬冷酷,根本没有温柔的缺口——把希望寄托在飘渺的弱点上,泥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一步棋。

后颈的伤口已经恢复。它一刻不停地在头脑里思考着对策,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头丧尸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正落在它面前。尸水嘀哒嘀哒地落到地上,野兽般的嚎叫响彻通道。泥人浑身一颤,本能地反手一挥甩出水银丝。那些丝线锋利如刀。水银丝把第一头丧尸的脖子对中切断,但紧随其后的第二头用力冲来将它撞倒,尸体口鼻中溢出的腐臭气息喷在它脸上,脏污的尖牙近在咫尺。它没有时间第二次挥出丝线了。

血液溅到它脸上和袍子上,苍白皮肤上的殷红仿佛绚丽的点缀。

但并不是它的。英灵的一条手臂拦在它面前,丧尸的牙齿嵌入手臂,鲜血飞溅。男人仅仅是皱了一下眉,黑白双刀出现在他手中,他将手硬生生从丧尸口中拖出来,顺势切掉了那半个上颌和颅骨,那条解脱的小臂上被牙齿刻出长长的血痕。泥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对方的另一边臂弯里,然后英灵毫不温柔地一把把它甩到墙角。

“呆着别碍事。”

在他走过去之前,泥人抓住了他的握刀的手。

“……Emiya……”

 “……Kiritsugu Emiya。”

它看到那一刻英灵的瞳孔缩小。

“是这样发音吗,我不太熟悉那个国家的语言。”

英灵一把抽回了手。

“不是。完全不对。简直胡说。糟透了。”他说。

然后英灵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开始屠戮那些本该死去的人。他的手臂上还带着些血渍,在充分的魔力供给作用下,那些齿痕正在飞速地复原。

对方赌气般的回答让泥人惊诧得不能动弹。它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决策。

了解梦境,了解记忆,了解弱点,了解对方唯一的缺口。它了解自己仅有的筹码,并且也知道自己因此胜券在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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