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ID诺克斯或者Nox。
老年人。资深手癌。常驻北极,口味清奇。
随时爬墙,随缘回坑。非常乱,且非常懒。

[Fate/ stay night][双弓]Requiem for a Dream 10.

10.

故事的开始趋于谎言。

海因斯独自走在通往地下室的回廊里,无人跟随,无人阻拦——愿意跟随他的人已经被他送往不归之路,而敢于阻拦他的人正在被毒药侵蚀而变成只剩本能的行尸走肉。

他想这很好。一切按照他所期待的那样进行。

空气里充盈着常人难以察觉的腐臭气息,这是药剂的效果。而药剂被隐藏在囤积的蜡烛中,随着焚烧燃尽并且渗入每一名士兵的呼吸。那些尚存的凡人正在计划着如何应付来路不明的敌人,他们尽心竭力,因此丝毫不会意识到药剂师在他们身后,通过照明的烛火对每个人施以恶毒的魔术。

那药物并不算多么优秀的设计,但他现在也并不需要完成品,能达到目的即算成功。

他心情愉悦,仿佛看到面前的回廊通向至高的终点。

 

费尔巴哈·海因斯精于药剂的调配和研制。作为时计塔最杰出的药剂师之一,他似乎从未得到过与之相配的声名和地位,仅仅是在少数的研究者中享有诡异的声誉。大多数魔术师只听说他于数年前从魔术师最高学府出走,而个中缘由无人知晓。

至于他一直与某个研究时间的魔术师有着书信往来,后来在凡人的战争中所起的作用,以及在他离开时计塔一年之后发生的蛇蜕失窃事件,自然也只能成为当事人独享的秘密了。

无人知道他所追求的最终。

 

药剂师需要能精确地分辨出不同药物的颜色和气味。因此只需要一丝意外的气息便已经提醒了海因斯,不速之客即将来访。

这种熟悉的药剂——他暗暗发笑,不做点准备显然不是礼貌的待客之道。

他的学生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猜想是因为自己身上还残留着“阿里阿德涅”的痕迹,导师并不惊讶学徒能顺利找到自己,唯一让他惊讶的是对方竟然如此迅速——并且安全——地回到了城堡。

不久之前他利用“修普诺斯”给对方施以暗示的时候,可没计划到他有活着回来的机会。他已经离目标越来越近,因此即使舍弃掉重要的棋子也是值得的——然而一直以来忠诚不已的学徒,在意料之外出现,这让海因斯导师心里略略泛起一丝疑惑。

但他显然不会将这疑惑暴露出来,导师施施然走向自己的学生。

 

“事情办完了?”

“是的,老师。”

学徒的声音传来,但人并没动。这边的蜡烛还没有被点燃,昏暗的光线中只有阿里阿德涅的气味不断地涌出来,浓烈得超过了正常剂量数倍之上。导师想学徒就是学徒,这么大的剂量,显然那孩子正在疯狂寻找自己,因为恐惧和无知。看上去菲塞勒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为了避免丧尸药剂的威胁,海因斯自己身上自然服用了足以驱避丧尸的药剂,但他并没有将此药剂交给学生——所以,年轻的学徒是依靠什么才能从丧尸群中完整无缺地回来呢。

也许直接询问是最好的办法。

“告诉我,你是怎么躲过那些丧尸的?”

“我……我没有原路返回。我走了别的路。”

啊原来如此。导师心里稍微放下了些,野外的环境复杂,一条安全的道路尚算能够接受的理由,只是,学徒回来的时间还是太快了些,再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

“在那之前,老师,我有个问题希望您回答一下。”声音依然从黑暗中传来。

“您让我去墓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交代任何关于‘回来’的事宜呢。”

这就对了,因为导师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他刚刚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孩子这么多年来听从于自己,然而终究只能是棋子,忠诚是暂时的,一旦他拥有自我意识便注定要质疑和猜忌,只是不知道墓地那边的药剂有没有被好好利用——照菲塞勒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没有意外了——那么这颗棋子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海因斯盘算着使用哪种药剂最为妥当,如果只是怀疑那么也许还能说服他为自己所用,如果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就只好直接用药剂烧掉声带了,对药剂师来说活体总比死人更有用药的价值——

他发现的手臂抬不起来。不,他甚至无法挪动一根手指。

但他还能说话,也能思考。肌体的僵硬似乎还没有影响到咽喉和大脑。毫无疑问这是他所知道的某种药剂的效果。

“……美杜莎。”

“是的。最优秀的僵定剂。能够迅速作用于肌肉而不影响神经,常被用于刑讯。”学徒清晰地背出时计塔讲义上的描述,并且自黑暗中慢慢走出。

“你从我的工房私自拿走的?”导师长叹一声。

“不,这是我自己配的,我并不喜欢偷东西。”重音落在一个“偷”字上,再迟钝的人也能懂几分。

“你果然……知道了。”

“……我很遗憾。”说话的人自黑暗中走出。

 

他们之间依然间隔着距离。海因斯苦笑一声。

“用了大剂量的阿里阿德涅,靠着强烈的气味掩盖了美杜莎的味道,还考虑到它的最大作用范围……难怪你不敢走过来。我从未教给你美杜莎的配方——若不是现在这个状况,作为老师我应该为你骄傲。”

学徒咬着下唇垂下眼,争锋相对并非他希望的局面,然而事已至此,英雄王的直觉总是精妙又准确,在辉舟上王曾经嘲笑他不敢接受残酷的事实,然而凡人与神祇终究天差地别。美杜莎在药剂师的领域并不算多么高阶的配方,导师却从未对他提起——以为是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所想的那么重要。

学徒的手里捏着一管药剂,但他似乎拿不准到底用不用。导师眯了一下眼睛,从颜色和浓度以及在试管中的形态来看,那是一种名为斯芬克斯的药水。

——自白剂。所有的真实将在此名义之下一览无遗。

在全身被固定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即使是学徒也能毫无阻力地将这管药水灌进他老师的口中。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里他站在火车站等待直到导师的身影出现。躲避战乱的凡人们纷纷走得离去,脚步匆忙宛如逃亡的鼓点。在蒸汽的烟雾与列车的嘶吼之中,他的老师向无处可去的他伸出手,说,你跟我来。

用信任祭奠虔诚,作为学徒的未来永远化为虚妄。

“老师,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学徒的嘴唇有点颤,“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择我?如果没有离开时计塔,也许我已经……”

导师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声。

“你过来。”老师的声音和当初并无二致。“我只说一次。”

学徒犹豫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美杜莎被精确地计量,能在有效期内确保海因斯保持身体的僵硬而又能开口说话,因此他放松了警惕。

他并不知道导师将药剂藏在假牙之中。

 

杀死一只丧尸之后,白发的英灵再一次无意地望向深沉的夜空。

刚刚的金色轨迹无非是那个自大狂的王所拥有的宝具,但既然他已经将目标转为优先杀死丧尸,那么放着不管应该也关系不大。而且能够利用那家伙也是计算之中。

那家伙回自己回来倒是非常能理解……因为那位王者必然不能容忍遭受侮辱,甚至自己都不用费力寻找,一心要将自己讨伐的英雄王迟早会找上门来。

更何况手上还有他的御主。

他们现在已经从病房转移到了后院,那里似乎聚集了格外多的丧尸,也许是因为之前有一批士兵正在试图加固后门的防御工事。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士兵也没有丧尸,只留下无数残碎的肢体和腐臭的体液。

毫不留情的屠杀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泥人躲在半筑好的工事之后,等待着后颈上的伤口缓慢复原,而此期间,之前的屠杀者诡异地变成了保护者,双方当事人都保持了沉默。

缄默,却并不质疑。

白发英灵听到人造人发出的轻微而急促的喘息,伤口牵动了咽喉因此它发音困难。然后他听到了后门外传来的沉重的巨响。英灵略微惊讶了一下,他不知道丧尸还能够继续开动机器。

一架半履带式运兵车正在碾过外面的尸体向他们袭来。

 

机械的兵器。

英灵眨了一下眼睛。

英灵所擅长的投影魔术,是以冷兵器为限定的。眼前的重型运兵车不管怎么看,也不是能划在冷兵器范围之内的东西。当然并不是一定要投影出同样的东西来与之抗衡,只是,就算将之转化为等量的剑刃,依然会让人觉得有螳臂当车的错觉。

但英灵并不需要依靠投影来对抗这架庞大的钢铁。

钢铁的工具。他想。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类。冰凉,坚硬,服从命令,永不违逆。然而机器不会思考不会质疑不会因为它所造成的一切感到痛苦。它们也许被控制和操纵,但它们缺少能被称之为“心”的东西。

没有心的话,内里和外表便同样坚硬了。

英灵苦笑一声,在手中投影出一支红色长枪。

Gae Bolg,爱尔兰英雄库丘林所拥有的宝具,刺穿一切的必中之枪。以这样的宝具来对抗运兵车这种笨重的人类兵器,已然是暴殄天物了。他不过是一介杀手,阿赖耶的清洁工,世界的工具,行使着肮脏的职能,存在于黑暗历史中的反英雄。他本不需要任何对对手的尊重和礼仪。

然而。英灵跳跃起来,用力将Gae Bolg投掷出去。

必中之枪穿透了运兵车右边的履带刺入地面。车辆的运行被阻止,紧着是一支黑色剑矢射中车厢前盖,小规模的爆炸使沉重的机械停止了前进。跃起的英灵顺势落下,站在倾斜的车顶,顺手卸掉两支挺立的枪管。运兵车的车顶没有封闭,能看到里面装着几只丧尸正在笨拙地操作。他蹲下来将手掌覆盖在金属的铁皮上,只需要一瞬间便能将整个车体的结构解读于心。

——结构、解明——

不知道多久之前他曾经利用这样的魔术为友人修理电器,那是多久之前呢——对成为英灵的自己,已经是遥远到无法计算的时间。

如同投影一般,车体的结构通过接触涌入脑海,引擎和线路,装甲和弹药,螺钉的松动,焊点的薄弱。英灵唤出干将莫邪,沿着那些微妙的弱点将车身的铁皮一刀削开。他割裂车身,掀开车顶,车内几只丧尸徒劳地挣扎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叫。

英灵面无表情地杀掉这些丧尸。丧尸应该没有这样的思维能力,还懂得利用机械进行攻击,而且多少保留着操作机械的能力——若这不是偶然,那么背后必定有比丧尸更严重的威胁。他看着周围的尸体,这些尸体曾经是优秀的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那么,至少得有人向他们下命令。

从人海战术到武装机械,这样计划周密的战术(对丧尸来说大概算周密吧),必然出自一名精明的指挥者。这个人需要足够的冷静和能力,即使士兵变成丧尸也会对其忠贞不渝。

这将是他接下来的目标。

 

学徒毫无警戒地向他的导师靠过去。

但是被什么阻止了,他的动作遇到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障碍,因此最终没有完成。他撞到突然幻化出来的坚硬的盔甲,整个脸都硌得生痛。

黄金盔甲。英雄王的手臂正横在他面前,手掌钳住海因斯的下颌,凶狠地阻止了导师的行动。

王从虚空中渐渐现出身形,但声音已经先一步表明了他的意图。

“在本王面前玩这种伎俩?”他瞟了一眼呆立的学徒,“那边的杂种,左边第三颗。”

学徒花了数秒钟才领悟到这个指令,他颤抖着用两个手指在导师口中摸索到了那颗松动的假牙。

那是一颗发黄的牙齿,看起来跟普通的假牙并无相似之处,但精通魔术的人们可以感觉到一丝诡异气息。那颗牙磨损的表面,竟然隐约露出了黑色的内里。

这是他辨认不出来的药剂,效果也无法估计,只是导师藏得如此隐秘,一定是在最后关头翻盘用的吧。菲塞勒看着那颗黑色的牙,不管它有什么作用,自己差一秒就要成为它的实践者……

他很难想象那会有什么好结果。

导师看上去跟他一样恐惧无措。因为英雄王还掐着他的颌骨,并且不失时机地向学徒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发什么呆,还不快用你的药。”

曾经教导他,曾经误导他的老师依然僵硬着,无力反抗。背信弃义是完美的理由和完美的结果。

他一咬牙把整瓶斯芬克斯药剂灌进导师口中。

自白剂。坦述真实。

适当的咳嗽确保了那些液体能顺利地进入喉管发挥效力。导师立刻瞪大了眼睛,血丝爬上眼球,好像有无形的刑具卡进了他的大脑。他拼命张大嘴好像要把那些药水都呕出来,然而药的效力发挥得很快,那些药水并不需要流到胃部就能被身体的血液吸收。

英雄王确信了药水全部被咽下之后松开了手,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那么,审讯开始了。”

 

是的。从一开始,利用无知的学生窃取蛇蜕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选择菲塞勒仅仅是因为他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即使离开时计塔也不会引起任何波澜,甚至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想要复制一场伪劣的圣杯战争,只有圣遗物显然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圣杯。

海因斯早年就离开了时计塔,但他深知信息和情报的重要性,因此保留着对魔术师世界密切地关注。他适时地招揽爱因兹贝伦的叛徒梅茨格·冯·爱因兹贝伦,采用他大胆而残忍的新技术制造一枚虚假的圣杯。爱因兹贝伦精于制造Homunculus,而梅茨格的计划前所未有——并非再一次制造实物化的圣杯,而将圣杯本体移植到活体上。

在凡人的世界为席卷全球的战火而动乱之时,他们巧妙地依附于迷信黑魔法的德国党卫军。权力和金钱都不费吹之力地拿到手,德国军队提供足够多的新鲜的人体,为梅茨格的实验奠定了血腥的基础。

但人的内心终究是自私的。

在梅茨格醉心于将自己的研究付诸实施的时候,海因斯巧妙地掩盖了他对伪造圣杯以及伪造战争感到无趣的态度。他们都是忠实的研究者,说到底只对自己的研究方向付诸心血。

召唤英雄王是必须的。但最终的目的却并非是王本身。

那是所有药剂师的渴求,求知的初始和终结,能指引根源的道标,那是后来的无数凡人都不能企及的愿望。

还童药。

英雄王的无数财宝之一。

向王的俯首称臣也好,谄媚的恭维也罢,都是为了它。

发动预先藏在备用蜡烛里的腐化药剂,将所有留下的活人变成丧尸,也是为了削弱英雄王的力量——不管最后是依靠谎言还是谋略,能得到药剂便是成功。

虽然中途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阻力,但导师对此计划是坚持的,它几乎按部就班地被实践着,直到此刻。

 

吉尔加美修再次露出了那个残忍的微笑。

“愚蠢的杂种。本王一早便告知了你,你对本王的误解和低估注定了你的下场。”

王一挥手,身后的空间浮现出小小的金色涟漪,一枚小瓶子从空中落进了王的手中。

“既然你想要还童药,本王便赐你还童药,而且比你渴望的更多……”

大量药水被倾倒向无法动弹的药剂师口中,几乎让他窒息。意识燃烧起来之前他听到了王的最后一句发落。

——狂妄者,接受王的裁决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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