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ID诺克斯或者Nox。
老年人。资深手癌。常驻北极,口味清奇。
随时爬墙,随缘回坑。非常乱,且非常懒。

[Fate/ stay night][双弓]Requiem for a Dream 2.

2.

故事的开始趋于平淡。

以爱因兹贝伦的普遍水准来看,梅茨格·冯·爱因兹贝伦并不算天赋异禀;即使放宽条件,以非魔道名家的普通魔术师资质而言,他也大抵只能称得上平平。不多的回路,平庸的属性,并不突出的理解力——总之,就算把他送到时计塔,大概也会泯然于众人成为众多毕业生中的一名,也许要还跟大家一样为了找工作发愁……这样而已吧。

然而本着各种传统和非传统的原因,他依然在爱因兹贝伦的教育中成长起来。他懂得炼金术的精髓,通晓水银的在各种魔术中的用法,他可以默写出人造人的主要成分和制作过程,当然他也从小便被教育着关于圣杯战争的一切常识。对追求着第三法的爱因兹贝伦而言,这是必然的传承和警告。他们的孩子都会从小面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被告知在远东的国度里,这个家族的最高杰作正在长眠。

它一直在等待你们去唤醒。

杯具的是到圣杯战争的轮回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他们依然未能达成这个愿望。

爱因兹贝伦的魔术是不长于战斗的,然而要夺取圣杯必然经历争斗和杀戮,因此他们唯有看着圣杯一次次擦肩而过。

本不该这样。

本不该这样。

本不该这样。

梅茨格深知圣杯战争的历史。爱因兹贝伦应该是最精通第三法的,换句话说圣杯能够降临完全归功于他们家族数百年来的创造和奉献——你以为冬之圣女是哪一家的牺牲?我们创建这个圣杯系统,我们实践它,我们甚至将自己的女儿献给它——那么,圣杯属于爱因兹贝伦,原本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在爱因兹贝伦中抱着这种想法的并非少数,然而梅茨格·爱因兹贝伦无疑是敢于实践的开拓者。那便是他开始寻找外力支援的初衷。

然后他着手设计各种不按常规出牌的战斗策略——能巧妙地绕过圣杯战争的规则,又能确保爱因兹贝伦的利益。这其中包括了欺骗、贿赂、勾结党徒、雇佣杀手等等等等,最宏伟的一条便是制造虚伪的圣杯赝品——能提供额外的战力和魔力支持,对战争来说这是多么可贵的绝对优势。

若是有人从几十年后回到那时,必定会对这位见习魔术师做出高度的赞誉,很可惜无人预见到未来,他就像特洛伊的卡桑德拉一样忧郁而愤愤不平——他不过是想要一点肯定,然而只迎来嘲笑、质疑和毫不留情的斥责。

这是作弊。这是邪道。这是不可原谅的违规行为。

他的老师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干巴巴地说,脸上的皱纹足以夹死蚊子。老师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日复一日研究着如何将人造人的思维系统构建得更加健全的理论,他其实并不是不想要圣杯,只是规则的利刃已经如同脸上的皱纹一般镌刻了他苍老的内心。

当梅茨格带着自己尚未完成的实验品偷偷离开爱因兹贝伦的时候,正是这位老师的尸体为他打开了新的大门——温热的带着腥味的的血液沾在他的外套上,粘稠而又悲伤——哦不,为了他们一族长久以来的伟大理想,这样细微的牺牲完全不在话下,只要他能成功,老师在天上一定会向他投来理解的目光。

于是他刻意让自己不去想老人临死前眼睛里涌出灰色的泪水。

 

梅茨格·冯·爱因兹贝伦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已经无力去分辨那是因为恐惧还是痛苦,亦或是那么一瞬间有飘渺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懊悔。

无论那是何种感情,他都已经无法感受或者作出判断了。

金色的地狱之门在面前打开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然而事实上时间仅仅过去了数秒钟。魔术师的身体被超过十把形状各异的刀剑牢牢地钉在石壁上,喷涌而出的血液在他身后勾勒着岩石的轮廓,而他刚刚朝从者伸出的手臂依然悬在空中颤抖。这些兵器精致而完美,哪怕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它们都不是人间的技术所能铸造出来的,它们有着超越常识的力量,像手术刀一样锐利,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恰到好处地将目标彻底穿透而避开了所有的要害,使受刑者能感受到充分的痛楚而又不会即刻死亡。

梅茨格感到他的生命随着身上的血液一起流失了,流失了,流失了……他还没有死,虽然死亡已经一口一口地用牙齿啃咬他的血肉和意识,可是他的大脑机能还未被停止,残余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遍布全身的神经系统忠实地回应身体的损毁,让痛苦一次性突破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

他企图吼叫,可是一柄短剑穿透了他的下颚,准确地切断了他的舌头,那半截软肉还在他口中蠕动,血液倒灌进喉咙里几乎哽到窒息。

明明正在被剧痛的野兽啃食,却连悲鸣也无法发出。

王要处罚你便不会给你留任何余地。

 

英灵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向半死的魔术师,他身上的盔甲清脆地摩擦和碰撞,每一步都如同踏着骸骨前行。

“区区愚民……竟敢企图对本王下令。”他的声音里依然透着愠怒,刚才的处罚还没没有到让王平息的程度。“现在还留着你的膝盖已经是最大的恩赐。还不快感谢本王没有将你插成蜂窝,杂种——!”

梅茨格无法对任何语言做出回应,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已经无法再思考和感受了。他本该表现得更接近一具尸体,然而人类的本能永远推动自己做出惊人的行为,在几乎已经迈进死亡的情况下,这个执着的魔术师抽动了一下肌肉,试图抬起手臂。

不想死。不想停止。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令咒。

还有令咒。

只要还有令咒——!

利刃切断了他最后的努力。半截手臂被一柄飞旋的短斧碾成三段,滚落到地上还在微微抽搐,令咒在其中一段上依然清晰可见。凄厉而不成声的惨叫撕裂了地下室的空气,英灵并没有得意的神色,反而露出了无比厌恶的表情。

“勇气可嘉,然而真是难听之极。”

在他身后,金色的空间之门再一次打开了,无数锋刃的光芒显示着那些兵器正一触即发。

 

角落里发出了一点声响。英灵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张惊恐的脸。

人造人躲在塌下来的书堆后面,正在努力把身体缩成一团。王仅仅看了对方两秒钟,便理解了对方的真实。

“那边的……人偶。出来。”

人造人挪出书堆的遮掩。他罩着一件破烂污浊的长袍,袍子下面的身体瘦弱而纤细,但却有柔和美丽的面孔和头发,无一不展现出爱因兹贝伦精良的制作技术。如果忽略脏兮兮的袍子和布满伤痕的赤脚,他的样子大约可以用“美丽”来形容,他看上去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然而虽然它瑟缩着身体,却没有躲避英灵的目光。

英灵不耐烦地半虚起眼睛。

“身为人偶竟敢窥伺本王的身姿。”

对方是孱弱的人造生物,作为傀儡,作为工具,作为魔力的储物而存在,毫无威胁。藐视着除自身之外一切的英雄王,不必将这种低等生物的存在纳入眼中。身后的兵器悬浮着,只需要一瞬间便可将对方置于死地。

在英雄王的压迫之下人造人一动也不动地仰望着他,既没有声响,也没有行动。

王眯了眯眼,凭空出现的利刃刺向羸弱的对手。

 

在别墅之外,一处隐蔽的临时哨岗里,士兵基纳正在试图扼死一只白猫。

当然,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处境,因此他绝不会现在立刻掐死这只小动物,而只是用强有力的手指和手掌卡在猫颈部,然后看着猎物毫无放抗之力地在他的掌控下一点一点失去行动力。猫几乎没有抵抗,任他钳制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拧断颈椎。就这样他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好像看着毒气室里的莲蓬头就会笑起来那样。只要他再加上一分力,哪怕是仅仅头发丝那么细微的力道,他就会活活掐死这只猫。但是基纳并不会杀死它,因为他明白在今后的日子里他还需要有事儿干,好让他消磨,好让他解闷。他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运气再捡一只猫——在这个岛上既没有女人也没有犹太人,他只能依靠玩弄一只小动物来杀杀时间——杀时间,是因为没机会杀人。

猫咪用微弱的动作挣扎了几下,那称不上反抗。基纳不喜欢反抗。

如果以杀人数量来作为标准,基纳可以称得上模范士兵。因为他卖力地屠杀犹太人和战俘,他在所属的小队中获得了迅速的提升,但在这个岛上,一切都只能化为昨日的幻影。他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杀过谁了。他觉得手痒,非常痒。

基纳松开双手。空气重新涌进猫的肺部,它抽搐着,暂时还无法恢复行动能力。基纳饶有兴趣地看着猫艰难地试图站起来逃离他的掌控,心里琢磨着下一次还能有什么新的玩法——吊起来顺时针转三圈怎么样?

半晌之后他再次感到了厌倦。因为无法立刻将脑内的各种残忍花样付诸实施,他觉得颇有些无聊。好不容易站稳的猫咪正用比乌龟高不了多少的效率慢慢地在他的视线里挪动,每挪一步就会被一只散发着浓厚气味的旧鞋子踢回原处。然而猫依然以惊人的毅力站起来,这让基纳稍微觉得有意思了些。

可是那只白色的猫突然停止了行动。

它原本要向前迈出的腿悬在离地面不高的半空,圆而大的瞳仁直勾勾地望着远处,那里只有一片树丛的阴影。黑夜里基纳随身携带的汽灯无法照亮那么远的范围,树影的形状看上去嶙峋可怖。白猫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黑暗,它过去从来没有这样表现过。

基纳略微地屏起呼吸。凭着士兵的直觉,他知道那个方向……发生了某种事情。

某种绝不友好的事情。

据说动物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

如果是入侵者……基纳不禁面露笑容地摸上了腰间的瓦尔特P38。

……那便可以杀杀“时间”了。

他确信自己有足够快的速度扳起击铁抠动扳机。

 

剑刃抵在白皙的脖颈上,渗出了鲜艳的血液。金色的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剑刃包围的对手。

——若不能实力相当便不能称之为对手,单方面绝对优势只能被认为是杀戮或者肆虐,可是他却并没有那种得意的感觉。对方孱弱得无法动弹,每一把兵器都包围着他而且已经触到他的身体,只要一秒钟就能把他插穿好像拙劣的海盗戏法,可是人造人依然不为所动。

它只是安静地抬眼望着眼前的英灵,好像在单纯地等待宣判或者死亡。

英雄王平直地开口。

“报上你的名字,人偶。”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但人造人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想要无视本王的命令吗。”

刀刃们又刺进了半公分。人造人的皮肤上开始流血。

“我……没有名字。”它局促地说。“我不是人偶……是容器。盛装的容器。”

这个略有邪恶意味的词语并没有让英雄王发笑。人偶的声音清澈并且明亮,即使说着略残忍的话语也仿佛悠扬的歌声。

“……这个身体是被制造出来的,无法维持太久,主人说我只是个失败的仿制品,他……他叫我泥人。”它口中的“主人”还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汩汩地流血,好像一扇被吊起来涂抹酱汁还没有风干的熏肉。被斩断的残肢滚落在画满魔法阵的地板上。英雄王冷冷地注视着人造人,双方都没有避开对方的目光。

英灵几乎是沉默了一段时间,而人造人安静得像一株植物。

“虚伪的名字,不过是个无意义的赝品。”王说。剑刃离开了人造人的身体。“你现在需要一个新主人了。”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否接受把你短暂的生命用于侍奉本王?”

他轻笑着意有所指地望着地上的残肢,上面的令咒痕迹依然鲜红耀眼。

 

基纳并不是因为喜欢杀人才在短时间获得了晋升,而是因为他喜欢高效率地杀人。

他受过良好的训练,眼疾手快,反应敏捷,在部队中一直名列前茅。他的双臂肌肉结实,非常有力,即使在岛上依然每天练习着拔枪上膛开火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循序,一气呵成。而且他的射击成绩也非常引人注目。

他还在不研究如何杀人的时候认真地研究过各种必需的野外求生技能,从可食用植物的种类到如何利用铁丝制作简易指南针。

总之,他对自己非常自信,自信无论是何等惨烈的战场或恶劣环境,都能给自己制造最大限度的存活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以“人类”作为标准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

如果是人类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隐藏行迹。气息、脚印、体温、任何一点点线索都会成为可能被发现的破绽。

然而这些都没有。

基纳只听到到黑暗中有划破空气的声音。那听上去像是一个给宠物狗玩的飞盘,又好像一只被扎破的气球。然而他没有机会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

一把黑色匕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横空飞来插进他的喉咙。

凶手必然有着比红外线望远镜更敏锐的眼力和超乎寻常的准星,因为这个角度实在太精确,恰如其分地划开了基纳的气管,割裂了他的食道和血管,并穿透了他的颈椎。他的头从脖子上以夸张的造型拧到一边,但皮肉还没有完全割断,因此脑袋还勉强地、摇晃着连在半边脖子上。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于是脑袋也跟着像西瓜似的晃了几下,然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白色的猫咪终于动了动耳朵,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的变故惊吓到。它又望着那方向,但是并没有人出现。猫咪眨了眨它的绿眼睛,毫不畏惧地向匕首飞来的方向跑去。

袭击者走出黑暗。月光并不亮,但他的白发在月色里异常鲜明。他面无表情地越过地上的尸体,手里的黑色弓箭像是从来不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已经完全没有检查的必要,没有人能在断头的情况下还能存活,从那把匕首被当做“箭矢”攻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见到了必中的结果——但他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

尸体流出红色的鲜血,猫咪小心翼翼跳着避开那些沾染血液的地面,挪到袭击者脚边,对方看见了它,但是没有拿出任何武器,也没有走开。于是猫咪轻轻地,轻轻地用肮脏的白色脑袋蹭了一下他的小腿。

弓手无言地望着别墅的方向,即使在这里也能非常清晰地看到那边每一个亮着灯的窗口和窗内走动的人。他衡量了一下,似乎觉得从这个树林密集的地方,再次攻击内部结构复杂的别墅并不是个理想的办法。

他朝着别墅走去。猫咪在他身后摇动着尾巴。

月光像冰冷的白雾一样笼罩了他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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